。我穿著一件游泳衣,頗像多年前我和邁克給聖女茜娜拉穿的那種兩件套游泳衣。托馬斯修士身穿黑色戒袍,頭罩蓋在頭上。他朝我轉過身來,用胳膊肘撐起上身,低頭凝視著我的臉。海水在我們的身體下面湧動著令人安逸的旋律,鵜鶘朝水裡扎猛子,用尖喙叼起一條條小魚。他將頭罩推到腦後,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跟在花園裡時一樣誘人,我覺得極其性感。他用手撫摸我的面頰,喚著我的名字。傑茜。他的嗓音低沉,我感到自己的背部拱了起來。他把手伸到我的身體下面,解開了我的游泳衣。他的嘴唇貼在我的耳邊,呼吸的熱氣急促地一進一出。我轉過頭去吻他,但是,就像在夢中時常出現的出人意料的轉折一樣,我發現自己突然驚慌失措地在筏子上坐起身來,完全喪失了時間概念。在我們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浩瀚無邊、波浪起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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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美人魚椅子(21)
我很少會記得自己做過的夢。對我來說,夢只是一些令人沮喪的海市蜃樓,盤繞在夢醒的邊緣,你一旦睜開眼睛,它們便會明晃晃地從你的眼前消失。然而,這個夢連同每一個細節都留在了我的心底裡。在我的腦海中,我仍然能夠看到托馬斯修士的黑色毛料戒袍上閃爍著鵜鶘濺起的珍珠般的水珠。他的藍眼睛裡放射出灼人的光芒。他的手指滑到我的身體下面。我忽然很想知道,休或者伊爾克醫生會怎樣分析這樣的夢,但是,我決定自己並不想知道。我坐起身來,兩隻腳在床邊摸索著我的拖鞋。我用手指捋了捋頭髮,拉扯著幾處打結的地方,傾聽母親的動靜,但是,房子裡一片寂靜。昨天晚上,我和母親都一頭栽到床上,太累了,誰也不想說話。一想到今天我得主動跟她對話,我就恨不得鑽回被窩裡,讓自己緊緊縮成一團。我跟她說什麼呢?你還計劃切割身體的其他部位嗎?這聽起來很無禮、很可怕,但是,這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她對自己是不是一個威脅,是不是需要把她送到一個有人能照看她的地方。我拖著腳步走進廚房,在櫥櫃裡翻騰了半天才找到一袋麥氏咖啡。我不得不使用一個已經用了二十年的電咖啡壺煮咖啡,咖啡壺上的電線都磨損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說過“咖啡先生”。當咖啡壺開始噗噗作響的時候,我悄悄溜到母親的門邊聽動靜。房間裡傳來一片輕微的鼾聲。看起來,她的失眠已經同她的手指一起消失了。我回到廚房。廚房裡光線熹微,寒氣逼人。我划著一根火柴,點燃了取暖器,傾聽藍色煤氣火苗像往常一樣噗的一聲燃燒起來。我將兩片面包放進烤麵包器,望著裡面的電線圈燒成了紅色,腦子裡想著那個名叫托馬斯的修士,昨晚的相遇多麼奇怪啊——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花園裡。我想起我倆在後院裡的談話,他的目光深深地探進我的心底。
我身體裡的顫動。然後,我做了一個我曾經聽休說過的夢,一架漂亮、神秘的飛機從你的睡夢中飛過,敞開投彈艙口,投下一個滴答作響的細夢。烤麵包片跳了起來。我倒了一杯咖啡,一邊喝著清咖啡,一邊慢慢地啃麵包。取暖器把廚房變成了卡羅來納州的落針柏沼地。我站起身,把它關掉了。我無法跟自己解釋,我為什麼想這些事情。想托馬斯修士——一位修士。而且,以那種方式,那種撩人惹火的方式。我想到休在家裡,心中驀然感到一陣可怕的軟弱。好像我心中那個精心守護的地方,被突然放棄了,大門敞開,任人攻擊——那個能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地方。我站起身,走到起居室,夢中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頭,那種正在從岸邊漂移開的恐怖感。母親把十五到二十張照片胡亂地鑲在鏡框裡,掛在起居室裡的一面牆上,一些照片的邊角又黑又髒。大多數是我和邁克在學校裡的舊照片。醜陋的髮型。半閉的眼睛。佈滿皺褶的白襯衫。牙箍。迪伊把它叫做“恥辱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