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會同有關各衙門都有人下去稽查採買之事,為何稽核不出來?不排除有稽核官員被收買的緣故,但每年數批數十人專程下去稽核對賬,不可能全部被收買;若是稽核出來,豈有不上報之理?而晏三司和呂相等人也都是勤勉忠義之臣,又怎會隱瞞此事;真相便是,大家都被矇在鼓裡,這些人作假的手段絕對高明。”
趙禎點頭道:“說的有理,定是在官買票據上作文章,而貨物驗收之時也定然偷樑換柱,畢竟驗收過後的發運還是由當地負責,他們再調換回來便是。”
蘇錦發現趙禎還真是個好學生,這麼快便上手開竅了;可見學好難學壞人人都會。
“朝廷每年採買的何止是軍服一項,糧食、油料、糧草、布匹、牲畜、木石料、藥材總而言之每年至少要被地方截留下鉅額錢銀,而這些錢最終會有多少比例變成等值的貨物,臣也不知道。”
趙禎簡直要嚎啕大哭,一股子憤懣之氣憋在肚子裡無法發洩,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蘇錦見狀趕緊幫他倒了杯茶水,伺候他喝了下去,安慰道:“皇上莫急,既然知道這些勾當,只有應付之道。”
趙禎緩了口氣忽然問道:“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蘇錦微笑道:“微臣不是剛剛抓了一個知府麼?廬州知府朱世庸便是個中老手,抓他的時候在他家中搜出了一本賬薄,上面羅列的私賬清清楚楚,以此為據,這才將真相大白於天下;據此臣舉一反三,得出如上結果,或有小謬,當無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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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九章 糜爛(下)
趙禎默默點頭,他不能指責蘇錦以點代面以偏蓋全,聯絡到每年各地州府截留稅錢採買的情形,趙禎基本上可以斷定蘇錦的推測是準確的。
每年朝廷各部門都要草擬一個採買的清單,皇宮內外,兩府三司,三省六部二十司都會將各部門的預算匯總上來,集中道三司衙門統一上報稽核,批准之後再分派給相應的各地方路州府;而每一年的採買預算最終都成為最揪心勞神之事。
就拿去年來說,前年的全年財稅總收約三千八百萬緡,而這筆錢地方截留的錢銀便達到一千六百萬緡,但這還不夠,陸陸續續有各地州府來京城吵著要錢,說朝廷劃撥的錢銀根本不夠,市價上浮,如今還欠著百姓和商家錢款云云。
趙禎也是個心軟的,每當這些人拿百姓說事,趙禎總是不顧晏殊的反對批准曾款撥款;一來二去,到最後真正運到國庫中的稅錢變成了區區一千萬緡,活生生被截留了七成。
緊接著西北戰事連敗,撫卹,修繕,賑災,個方面意外的支出層出不窮,最後連科舉都沒辦成,到了秋後,又鬧饑荒,原本每年增長的稅收一下子縮水了一半,而年後報上來的今年的預算卻有所增加,可以預見,今年是捉襟見肘的一年。
蘇錦的話提醒了趙禎,無論如何去年也花不掉那麼多錢,最大的可能便是很多州府將朝廷的錢給貪墨了。
趙禎越想越是心驚,感覺自己就是個冤大頭,自己連一碗蓮子湯都捨不得放多幾個蓮子,甚至不惜下“減餐令”號召節約,而有一幫人卻張著血盆大口咬開自己的血管吸血;想想都不寒而慄。
“蘇愛卿!朕信你說的都是事實,那你有沒有良策應對呢?”不知不覺中,連稱呼都變了,從略帶蔑視的‘蘇舍人’變成了‘蘇錦’再到蘇愛卿,直接便是三連跳。
蘇錦心道:知道怕了吧,日子可沒你想的那麼安逸。
“皇上,辦法無非是兩條,一則整飭吏治,二則改革財稅制度,您認為走那一條道呢?”
“為何不能雙管齊下?”趙禎道。
蘇錦道:“皇上心裡比臣清楚,皇上說選那一條路,臣便根據這條路來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