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突然有幾分生活的樣子了。
許長亭執意要趁著今晚的月光把殿中的佛像都打掃一遍,催著非真先去溪邊洗澡。兩個人收拾屋子,都是一身的灰和汗。
“喵~”許長亭剛走進去,就聽見一聲。他定睛一看,十多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綠油油的,讓他有幾分慫。
一年的時間,佛堂已經成了貓窩了?
他盡力做出和善的樣子,想告訴貓咪自己沒有惡意,然而他們還是一鬨而散。
這樣也好,他鬆口氣,安安心心擦拭佛像。
佛祖的面龐還是像十幾年前他離開時一樣慈悲,可他卻不再是當初那個他了。
他有很多話,不知該向誰傾訴,索性撿了蒲團,團膝坐在佛前,安安靜靜頌了一卷經。心情好像安逸了很多,展開手心看見的鈴蘭也沒有那麼刺目了。
會有辦法的,他想。
他感到自己已經說不出再見了。
他捨不得。
頌經是最好打發時間的,待他覺得心安,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自己也該洗洗了。
不過,非真怎麼還沒回來,難不成在溪裡睡著了?從她過去,起碼有一個時辰了,再多的灰塵,也該洗好了吧?
他走向溪邊,安靜的月光撒在水面,沒有一絲波瀾,安靜而美好。她回去了嗎?他想。
他走到溪邊,撩起水,有點涼意,已經快冬天了,他不敢跳下去洗。
他脫了上衣,簡單擦拭幾下,正準備穿上衣服的時候,水下伸出一隻白白淨淨的手,一下子把他拉了下去。
涼意撲頭蓋臉地襲來,他凍地打了個哆嗦,水嗆到喉嚨裡,很難受。
但並不怎麼驚訝,那手一伸出來,他就知道是非真了。
他嗆著水,艱難地睜開眼睛,黑夜裡的水卻很亮,亮到讓他一眼就看清非真的樣子,她沒有穿衣服。
她笑顏燦爛如花,長長的頭髮像水藻一樣在水裡四散開來。而她的手拉著許長亭的手,緊緊的不肯放開,好像在欣賞許長亭溺水的樣子。
許長亭真的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水從鼻子,口腔,耳朵,眼睛裡灌進來,無孔不入。
可是沒有空氣,他拼命地掙扎,可是她始終不放開他的手。
終於,在他體力盡失的時候,她湊過來,給他一個深深的吻。
空氣從她的嘴裡渡到他的嘴裡進去了,他終於活過來了,他拼命地從她嘴裡汲取空氣,像是永遠不知滿足。
他活過來了,短暫的。
當缺氧帶來的眩暈過去,他睜開眼睛看她,他很清楚,這不是非真。
她在說話,可是很奇怪,水裡沒有氣泡。
“師父,你總算也體會到我的感覺了。”她笑。
那是他沒有見過的笑,燦爛,不,是糜爛吧,絕望到骨子裡,瘋狂的笑意。
他想問她,水不是永遠都不會傷害她嗎?怎麼會,讓她窒息呢?
可他發不出聲音,一串氣泡從他嘴裡冒出,眩暈的感覺又來了,他翻了個白眼,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死了。
於是,她又湊過來,渡氣深吻。
他活過來了,再一次。但他不知道還會有幾次。
她又繼續道,“很難受吧,這就是我的感覺啊,在溺死和活下去的邊緣徘徊了這麼多年的我啊。”
“那就離開水啊!”他想對她吼了,這個傻姑娘。
“善泅者溺”不是說說而已,水性好的人溺水而死的機率可也很高的。
這一次,她沒有讓他再感受窒息的感覺,很快又吻上他的唇。
缺氧已經讓他精神恍惚了,好像她已經變成了他的空氣。他最重要的存在,無法離開的存在,他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