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疑這扁舟一葉來自天上明月,不似凡間應有。許久之後,夜玄殤出聲吩咐:“傳令所有人退出此地。”
他說話的神情語氣與先前並無異樣,卻自然而然流露深邃霸氣,縱使親近如彥翎亦不由生出不可違逆的感覺,玩笑話轉回肚中,目視他震斷纜繩落上船側舢板,獨自離船而去。
彥翎聳了聳肩,對白姝兒打個眼色。白姝兒意味深長地看著湖心,自在堂船隻改變方向,駛向更加廣闊的湖波深處。
夜玄殤足底內勁透出,夜色下衣襟迎風,飛揚不止,舢板滑水破浪,最終來到小舟之旁。
縱身上船。
船上女子星眸半眯看他,飄出清魅笑意,在他剛剛踏足船身的一刻迎面丟去壺酒。夜玄殤抬手接住,卻看也不看,在她身旁坐下,皺眉道:“你傷勢未復,此時不宜飲酒。”
子嬈一笑,震開另外一壺封口,凌空高舉,仰頭接著銀光流玉般傾下壺口的美酒,直到半壺酒空,方才遞給夜玄殤,轉眸笑問:“夜玄殤會因些許傷勢便不喝酒嗎?”
酒香四溢,沁人心腑。
夜玄殤搖頭輕嘆,仰首飲盡壺中酒,空壺隨意拋落湖心。
子嬈擊舷拍掌,揚聲笑道:“喝酒果然還是要找夜三公子才好!”
湖波星光下,她雪玉般的容顏因著些許醉意生出輕薄的飛暈,嬌嬈縱魅,絕色風流。
“放舟邀明月,佳人贈美酒,玄殤何其幸也!”夜玄殤接著又開一壺酒,幾口喝光,問道,“子嬈從何處來?”
子嬈慵然笑答:“你從何處來,我便從何處來。”
夜玄殤抬手抹去嘴角酒漬,轉頭看她,淡笑再問:“那子嬈又要到何處去?”
子嬈晶眸流閃絲縷星芒:“你到何處去,我便到何處去。”
夜玄殤不由失笑,壓低聲音道:“我可是來打架的。”
“還以為你來偷香竊玉。”子嬈指尖蕩著一壺美酒,細細長長的鳳目挑起微光,“我喝酒記得你,你打架卻不記得我,是不是有點不夠朋友?”
夜玄殤終忍不住哈哈大笑:“好!那我便再陪子嬈痛快打它一架!”
子嬈驀然展顏,夜色的嫵媚,明月的皎潔,仿若萬花齊放,在這千頃明波,晶光瀲灩的幽湖。夜玄殤側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小舟輕輕盪漾波心,這般靜靜對視,微笑無聲無息。
染香湖迷濛的月夜,波光亦有了銷香醉玉的旖旎。
微風如許,子嬈如瀑般傾瀉身前的髮間灑照柔灩清光,夜玄殤見慣她肆意之美,卻在這一刻為她纖衣薄袖,側手支頤嬌弱的姿態怦然心動。
“子嬈,心甘情願嗎?”他突然輕聲相問,深黑的眸中映出女子媚意淺倦的眉目。
子嬈斜倚船頭,纖指輕拂被湖風吹亂的髮絲,丹唇微微揚起:“是,沒有人能迫我做不喜歡的事,即便王兄也是一樣。”
夜玄殤點頭,露出笑容:“好,那我無話可說。”
子嬈看住他道:“王兄要我轉告你,大婚之夜皇非與赫連羿人皆無暇他顧,是你回國的最好時機,千萬莫要錯過,否則便是帝都亦未必能護你周全。”
夜玄殤心神微微一震,知道東帝對楚都情報瞭如指掌,赫連侯府與少原君府的動向皆不曾瞞過他的眼睛,但卻放任事態發展,製造出有利於己的形勢。與九公主大婚之後,皇非絕不會容自己生離楚都,只要殺掉他夜玄殤,便斷絕了穆國與帝都最直接的聯絡,所以即便東帝不曾允婚,皇非亦是勝券在握。
要在楚國境內從少原君手中逃生,這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一人敢做絕對的保證。
面對子嬈湛湛如水的注視,夜玄殤滿不在乎地一笑,喝了兩口酒,抬眸道:“子嬈可別忘了,酒品要好,賭品也要好。”
子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