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嬈正打量他,見他問來,便道:“路過而已,我要去魍魎谷。”
這回答輕描淡寫,夜玄殤卻有些吃驚:“魍魎谷地處深峽,密林瘴氣、遍佈泥澤,且異獸兇物雜多,乃是江湖上一大凶地,不知姑娘去哪裡做什麼?”
子嬈淡淡道:“正因有異獸才好。”
夜玄殤皺眉:“姑娘莫不是聽了江湖傳說,為那巨蛇燭九陰而去?”
子嬈笑了一笑,不曾反駁。那燭九陰之膽乃是世間奇藥,可醫沉疾、解劇毒,既已到楚國,她自然不會錯過。
此時兩人已將船靠至近岸,施展輕功飛身上岸,臨去前點燃桐油,偌大一艘渡船頓時被熊熊火光吞沒,很快沉入江中。雨意漸收,夜玄殤站在一塊岩石上遙望大江,沉思片刻,轉身微笑道:“姑娘方才阻我飲那毒酒,我欠你一個人情,若無什麼不便,我願陪姑娘走一趟魍魎谷,略盡綿力。”
淡紗內黛眉籠煙,似見清光瀲瀲,子嬈抬眸向他看來,便一停,那湖光般的眉色一漾,盈盈暈開漣漪:“如此,我先謝過公子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望無際的大路,一輛青帷馬車。車子並不十分起眼,除了略微寬敞之外,看起來與普通馬車並無不同。駕車的馬是驪馬,御馬的年輕人臉上不帶一絲笑容,腰畔一柄長劍,劍薄而利,身旁坐著一個穿淡碧色衣衫的女子,輕風撲面帶得髮絲飛揚,卻吹不走女子唇角溫柔的淺笑。
一連數日,這輛馬車日行夜宿,每到一處,每過一城,必已有人事先將一切安排妥當。客棧未必是最好的,卻一定最舒適清靜,飯菜未必是最貴的,卻一定十分精美可口。車中的人最多在每個地方停留一夜,那這一夜就必定是那裡最安靜的一夜,做這些事的人雖然連車中人的模樣都不一定見得到,但每個人都恭謹小心,絕不允許出一點兒紕漏。
雖已入春,沿路柳綠鶯啼,花開漸暖,車內卻仍放著一個紫銅火盆,雪色銀炭寸寸成灰,隔著淡淡木枝清香,對面青衣白裘的男子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且蘭盤膝靜坐,目光再次落到那人身上。
平靜的眼神,並不代表心中無波無瀾,幾日來細細觀察,她發現他精神似乎並不太好,或者說他不願隨便浪費任何一絲精力,除了偶爾翻看書卷之外,便是這般靜靠著休息。
而實際上,他連看書也不願花費太多力氣,帛書掠過手指時只是稍作停頓,幾乎一掃而過,每看完一卷便隨手丟入火盆,繼續靜靜養神。一路下來,這火盆吞噬了東海派的無涯劍譜、清檯山的般若觀照心經、劫餘門的天殘滅度掌、赫連武館的千字徹心劍……這每一本心法都是各幫各派不傳之密,每一種武功都足以令人揚名江湖,而他卻棄之如敝履,毀之於不屑,彷彿看過,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他時常輕咳不止,不知是不是因前些時候的傷,他每天都要喝藥,那藥聞起來極苦,她分辨出有龍膽的味道,而他連眉頭也不皺分毫,像是早已習慣。
他每日總是會收到來自各方的各種信報,似乎隨時都在想著些什麼事情,然而她從不見他有憂慮的神情,最為熟悉的卻是他唇角從不消失的笑痕,極淡,淡而高傲,極緩,緩而幽深。
他很信任墨烆和離司,同他們說話眼中常流露出淡淡的愉悅,但她能感覺到那微笑中的疏離,那是存在於一切而又與一切無關的冷淡,分明在局中卻又置身其外的漠然,彷彿沒人任何人能真正接近他,亦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微紅的炭火中最後一絲殘帛成灰,且蘭眼中煙嵐過境,現出極複雜的神情。無論如何,這幾日身處禁宮,她至少知道了三件事:第一,那日九夷族的確曾有人入城破陣,隨後古秋同被迫退兵,但雙方從頭到尾都無一人傷亡;第二,他的確下旨將帝都所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