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亦難挽救。二十年前歧師違反禁令私自研究此術,致受酷刑嚴懲,其後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大量製造蠱屍以供驅使。
“有請貴客——”同樣的音調,自門前十六個人嘴中同時發出,空洞得像敲擊朽木,說話之人眼中卻有一點幽厲的血色,隱隱欲現。
子昊淡聲吩咐:“你們在外等我。”
子嬈牽著他的手一緊:“我和你一起進去。”
子昊側首,眼底暗色幽深,聲音卻溫柔含笑:“我進去,你等我,或者你進去,我回去,給你選一個。”
“可是,歧師……”
子昊一笑:“怎麼,難道怕我應付不了他?”
“不是這個。”子嬈無奈蹙眉,叮嚀道,“你莫要殺了他,他縱然該死,也不是現在。”
子昊點頭,微笑依舊:“好,便依你。”輕輕一言,放手而去。
第47章 第十五章
十餘名僕童引路在前,身子僵直地穿過大門,手中燈火飄入陰暗的霧氣中,猶如磷磷鬼火,忽明忽暗。子昊緩步隨行其中,一路深入,神容清冷。
這宅院佔地極大,似乎也已經有些年歲,但裡面並未完全竣工,遠遠看去,樓閣之上還有人在描繪彩畫,水池之畔亦有工匠在砌石架橋,花圃前兩人正在掘土植苗,甚至假山之旁還有一個小女孩跑跳伸手,似在追逐一隻翩躚的蝴蝶。
周圍四處一片忙碌的景象,但卻偏偏聽不到絲毫聲息,無論是描彩的畫匠,還是砌橋的工人、嬉戲的小女孩,人人都停頓在當空,就像是在某個瞬間突然生生凝固下來,連那專注的神情、額前的汗滴、天真的笑容都未曾改變,一片栩栩如生,然而所有人,早已氣息全無。
暗霧漂浮,盡掩天日。
整個宅中上上下下近百人,早在過去的某一日被同時奪去了生命,所剩餘的,只是一具具毫無生機的軀體,保持著臨死一刻曾經的動作與表情,化成一個詭異的世界。深宅之中樓閣森寂,陰沉沉不見盡頭,唯有一角如雪的白衣在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的提燈旁輕輕飄拂,最終深入宅心。
宅心主樓修建在一處空曠開闊的圓地正中,四面圍牆高聳,子昊剛在樓前停步,宅中忽然響起尖銳的笑聲。
一片陰風慘霧流竄翻湧,那笑聲淒厲瘋狂,似從地獄深處帶著無盡的怨氣四溢而出,一觸牆壁,驟然迴響擴大,恍若厲鬼齊哭,血魂哀號,竟似要生生撕裂人心神魂魄,翻起腥風血雨。任誰剛從那樣詭異的屍叢中走出,乍聞如此慘厲的笑聲,也要心膽俱喪。
子昊目光倏地向上掃去,笑聲傳出的剎那,身形忽動。就聽“喀喇喇”數聲碎響,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磚石爆裂,無數細紋急劇延伸,整塊地面幾乎四分五裂。
白衣一閃飄過,子昊重新出現在簷下,仍舊是負手而立,神色冷冷。
陰風激盪,厲笑未絕,不知從何處傳來人聲:“東帝既然大駕光臨,如何又卻步不前,莫不是這一路光景驚了聖駕?”話聲時而尖刻,時而森重,字字飄忽詭異,充斥整個空間,令人無法把握其準確位置。
子昊俊眸半垂,唇畔泛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那聲音又多幾分陰森:“入我巫府鬼宅……”剛說這幾個字,子昊忽地一掠而起,直擊懸掛主樓正中的牌匾。
那聲音驟然中斷,急急化作一聲倉促的尖嘯。
原本站在外側的十餘名蠱屍如被無形的絲線牽扯,筆直飛起,同時攻向身在半空的子昊,以期阻擋他蓄滿真氣的一擊!
疾風罩身,子昊頭也未回,身子卻在絕不可能的瞬間加速,一掌印實在那牌匾之上,又倏地借力後退,雙袖一展,流雲般掃向身側。
兩排蠱屍直飛出去,結結實實撞上圍牆,雙側高牆如遭千斤重擊,轟然倒塌,連同樓上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