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凝眉細想,便也笑了,是啊,只要是主人想做的事,哪裡還有不成的,只要主人肯做,哪裡有什麼人能難得住?聽剛才那宅子裡的動靜,怕不是有人吃足了虧敢怒不敢言,窩了一肚子火,卻拿石桌來洩憤?不由又是一笑,神情豔豔,看得聶七一瞬失神。
如許黃昏,如許晚風,前方有路,不知通向何處,車中兩人不說不管,車前兩人放馬向前,這一日有人相伴,這一刻並肩同行,天大地大,光陰寸金,何必管它去哪兒,何必計較太多?
離了野嶺荒村,穿過一方普通的小鎮,街道上人聲往來,熱熱鬧鬧的叫賣,熙熙攘攘的行人,有人討價還價,有人腳步匆匆,多數人臉上掛著笑意,溫暖而真實。在足夠強大的楚國護佑之下,戰火未曾波及的地方,人們的生活如此安寧,紅塵一隅,平凡一刻,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反正沒什麼急事,聶七和十娘特意放緩馬速,私心裡都想著車中兩人能多享受一下這樣的閒暇。便在這時,長街前端突然傳來一陣疾風般的馬蹄聲。
這種小城鎮,街道並不像上郢城中那般寬闊,兩面擺了不少買賣的攤子,容一輛馬車駛過已經有些勉強。十餘騎快馬瞬間奔至近前,旁邊道路變窄,當先一名勁裝女子低聲輕叱,座下駿馬四蹄騰空,飛越旁邊茶攤桌椅,速度竟絲毫未減,落地疾馳而去。身後眾人如法炮製,無一受阻,急塵滾滾,一行人轉眼消失在街道盡頭。
這一群人鮮衣怒馬,騎術又如此精湛,惹得整條街的人紛紛側目。車簾微動,被一隻纖纖玉手挑起:“是躍馬幫的人,這麼急匆匆地幹什麼?”子嬈向外瞥去,突然間羽睫微揚,魅影之下便流出幾分別有意味的清光,對子昊道,“我們去看看如何?”
子昊頭枕手臂,正躺著閉目養神,聽這說辭便知她心裡打什麼主意:“人家趕人家的路,又沒招你惹你,你倒去惹是生非。”
子嬈眼梢一挑:“誰說沒有招惹我?上次灃水渡的事可沒少了躍馬幫一份。”
子昊這才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笑了一笑:“灃水渡,他們是得罪了你,還是夜玄殤?”
子嬈漫然轉眸:“那還不是一樣,反正我小心眼,就記了這份仇。”
子昊眉間淡淡蘊笑,點了點頭,拉了她的手順勢起身,懶懶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他們今天不走運。”下一刻,兩人已在車外。十娘和聶七急忙勒馬停下,子昊向後擺了擺手,笑道:“不必跟著,我們去去就回。”
此番墨烆和商容手下的影奴都沒有跟來,聶七自然不放心:“主人!”十娘一拉他手臂,低聲道:“就這一天,隨他們吧,反正兩人一起也出不了什麼事,咱們遠遠照應著就是。”
聶七道:“你沒聽鳳主要去躍馬幫尋事,萬一出什麼岔子,回去怎麼交代?”
十娘笑著抬頭示意:“怕什麼,你看這樣子,什麼時候追得上?”
晚風之中,且走且行且說笑,子嬈笑吟吟拖著身邊人,雖往快馬離開的方向去,倒也不急著追蹤。街上各色行當應有盡有,往前走了也沒多遠,卻停下幾次,不是看那脂粉繡攤,就是看那當街求賣的字畫。拐角處一個普通的攤子,圍著三五個小孩,擺攤的老者正給孩子們做著什麼東西,四周飄著香甜的味道。剛剛還要去管躍馬幫閒事的人,現在饒有興趣地在攤子前駐足,子昊也不催,站在她身旁閒閒相看,滿眼笑意深深如許。
片刻之後,幾個孩子每人拿了個小人嬉笑而去,子嬈俯身問道:“老人家,這個是……可以吃的蜜糖嗎?”
“唔。”老者手中蜜色晶瑩,女子笑眸剔透,神情卻如剛剛雀躍離開的孩童,滿是新奇滿是笑,半是探尋半是疑。
“蜜糖塑人,既能吃得也能玩得,現做現賣,兩文錢一個,兩位可是感興趣?”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