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與楚江交匯而成的一泊內湖之上。二水溶溶,三十里清湖如鏡,其上以漸芳臺為中心修造一十八座精巧水閣,一閣一天地,一步一美景,雕花彩石鋪成的浮橋縵回相連,飛簷高低錯落有致,當中繁花照水,次第當風盛放,若自高處望下,瓊樓漣碧水,玉闕落芳華,湖中倒影層光疊玉,恰如一朵豔麗鮮花綻開在澹澹波光之上,美不勝收,漸芳臺便也因此而得名。
千迴百轉,精雕細刻,浮橋卻只為看,往來水閣之間的宮人侍女從來都是泛舟而行。大典那日,綵衣宮女引棹踏舟,以玉盤盛託了新鮮採摘的奇花異卉送入閣中,並置美酒珍果待客,諸國王侯錦衣華冠,扈從如雲,每有到者都絳衣使者引領至一處水閣,招待周到。
漸芳臺上更是裝飾一新,當中以整塊翡玉砌成祭天禮臺,硃紅之色烈烈,象徵著楚國宗室血統的朱雀神鳥在陽光下振翼欲翔,與當空雍容的王旗相互呼應,四周五色羽旌簇擁招展,煌然不可逼視。臺前瓊階,臺下御道,皆盡香花從簇,傾珠鋪玉,舉目望處燦燦生輝,令人疑是那湖中粼粼波光漫豔其上,僅為一國公主及笄之禮,著實是奢華鋪張到了極點。
為方便觀禮,四面水閣前的簾幔都早已用金鉤掛起,但只有漸芳臺北面一處小榭四面垂簾,輕紗飄蕩之下,令人只見得依稀人影,卻看不清其中情形,大異於其他觀禮之處。
在此伺候的兩名侍女乃是含夕公主身邊小小心腹,知道里面是公主極為重要的客人,奉了命不去輕易打擾。而那客人,也冷淡得很。說冷淡,卻又似乎不是,為他引路時他對她們點頭微笑,容色溫雅恍若靜川明波,但偏偏,就是讓人覺得疏離。
於是便那樣屏息靜氣地關上門,退出,臨窗而立的便只餘了子昊一人。他透過幕簾飄逸的光影遙望漸芳臺,各處風景盡收眼底,離典禮開始還有些時間,他閉目沉思一會兒,返身向外走去。
閣中並無閒雜人等,隔著花廳,是對稱而建的同樣一間雅室,他在門前停住,叩門而入,裡面一人布衣灰袍,頜下飄髯,一身冷傲之氣自那曠逸的身形之中顯露無遺。
“子昊見過王叔。”淡淡一聲施禮。仲晏子似乎對他的出現並無太多驚訝,雖十餘年避退江湖,但曾經朝堂上週旋謀劃,猜度人心自是駕輕就熟,剛才子嬈那丫頭突然出現,邀了老道士去尋酒喝,他便知其後必有因由,果然來的,便是當今東帝。
卻不回身,仍是穩坐案前看著窗外的情景,語氣似慨似嘲:“你好手段,輕而易舉,便令楚國這場盛典先減了三分聲勢。”
輕紗之外,位於漸芳臺右側,楚王御座近旁的一處座席,人來人往似比其他地方熱鬧不少,一眼望去格外醒目。
今日一早,帝都王令遍傳九域,正式晉封且蘭公主為九夷國女王,封城賜地,恩賞甚厚。未賀含夕及笄,先賀且蘭封王,九夷族聲勢不同昔日,隱然直追楚穆,諸國紛紛具禮前來,以示友好,而且蘭的座席也由原來下首一點,改為與宣王對席的尊位,而此處,原本是為穆國太子御預留的席位。
太子御一行至灃水邊境忽因急事返程,最終未能至楚,代為出席大典的乃是三公子玄殤。長街一戰,穆國三公子聲名鵲起,如今太子御無故缺席,少原君親自相陪,諸國難免察覺風吹草動,前往他處結交之人也是絡繹不絕,成為場中另一熱鬧所在。甚至連赫連羿人竟也一反常態,對這殺子仇人全然不計前嫌,與他把臂相談,言笑甚歡,臨走時還十分親熱地在他左肩拍了一拍,而夜玄殤,有意無意地向側閃讓,隨即和身旁少原君迅速交換了目光。
赫連羿人轉身之時面色陡沉,兩天前太子御在楚穆邊界遭遇刺客襲擊,以至缺席大典,少原君府嫌疑極大。但皇非兩日來一直和白姝兒同進同出,不可能親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