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得黑夜如同白晝,唯聞一人馬蹄聲落,刀劍如林,亮光反射在他絳紅若血的披風之上,幾乎叫人不能正視。
少原君完美無缺的微笑,可令天下女子怦然心動,可令冰峰融為春水,然此時皇非唇角冷冽的鋒芒,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有種徹骨的寒意。
斬殺萬軍,屠城滅國,且蘭亦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情。
但皇非並沒有看向九夷族任何一人,甚至包括夜玄殤與宿英,千人萬眾,他只在一片刀槍劍影中冷眼注目君府前華服飄舞的女子。
“子嬈姐姐!”烈風騎中突然傳來一聲悲叫,秀髮凌亂的含夕越馬上前,喊道,“你……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皇非身後眾將,方飛白麵色陰沉,馬前靠著氣息奄奄的召玉;老將鄺天橫鞭在側,一步之外隨有三名灰衣老者,低眉垂目貌不驚人,不知是何身份;展刑、易青青夫婦皆是怒視眾人,驍陸沉略微墜後,半闔雙目自行調息,看情形雖保住了性命,但沒有數月時間也絕不可能恢復功力。
方飛白等人趕到上陽宮時,皇非已先一步將含夕與召玉救出。整個上陽宮毀於火海,含夕幸而無恙,召玉卻受傷甚重,幾乎送命,此時全賴方飛白從旁護持,掙扎抬手指向子嬈:“你這妖女……枉君上如此信任你……竟然下此毒手……”子嬈對她視若無睹,但看向方飛白時,眸心倏地一收,一點墨色如光暗放。
方飛白麵無表情地回望子嬈,以及其後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宿英,但他知道,今晚衡元殿的變故已根本算不了什麼。
上陽宮中王后與小王子橫遭意外,令得君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動。楚王死於亂軍之手,赫連殘部敗退西山,含回在混戰中失蹤,含夕公主縱與少原君青梅竹馬,卻對東帝芳心暗系,東帝若要將楚王之死歸咎於君府,可謂易如反掌,甚至略施手段控制含夕,便能間接左右楚國政局。今晚宿英越獄潛逃,夜三公子暗入宮中,九夷族傾力相助,皆與帝都脫不開關係,而更可怕的是,還有一個宣王姬滄。
宣楚之戰,雙方傾盡國力在此一舉,姬滄與冥衣樓背後的帝都,是否早已暗中達成了某種合作?東帝真正想要扶植的,究竟是楚國還是穆國?九公主更改婚約五日而嫁,究竟是怎樣一步棋?這一切,是否是各方勢力針對楚國的一場陰謀?
方飛白能想到的,皇非自然也能。
重兵環伺下,四周一片肅靜,一人駐足階畔,一人橫馬長街,幽豔的面容,鋒利的注視,兩人間只聽得見風火衣衫獵獵作響,不斷抽擊每個人的心間。
終於,皇非冷冷開口:“上陽宮火起之時,你人在何處?”
子嬈眉梢微動,沒有回答。
皇非目光逐漸轉厲,驀地喝道:“嶽言!告訴她!”
方才被子嬈調出君府的兩名大將皆在陣中,當是在去上陽宮的途中遇上了烈風騎,嶽言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字字句句道出不容辯駁的事實:“自君上離開後,九公主與兩名貼身侍女進入寢殿,直到上陽宮火起,末將才再見到公主。”
子嬈仍舊沉默。
皇非盯著她,眼中暗潮激湧幾如來自地獄的冥焰,彷彿要將眼前這妖嬈顏色生生焚為灰燼。含夕顫聲道:“子嬈姐姐,你嫁給皇非真的是另有目的,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敢親口回答嗎?”
夜風下子嬈突然輕輕一笑,朱唇微啟,道出一字:“是。”挑眸轉向含夕,“你說得沒錯。”
含夕睜大眼睛,裹在披風中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顫抖:“若是為了帝都的謀劃,為了王族,即便要殺一個無辜的嬰兒和手無寸鐵的女子,你也在所不惜嗎?”
子嬈面若止水,淡淡道:“是。”
一言激起千層浪,縱然君府方面仍舊陣列森嚴,無人說話,但那種驟然盛烈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