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時有一對手,無論何時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酒入喉,劍逐風,月影沉,飛雪落。
直到飲得醉了,打得累了,兩人方才罷手,也不知誰先躺下,在微雪冰晶之上,浮浮沉沉,看那星月滿天。
散雪落上長睫,星光輕覆眉梢,沒有人說話,只有冰湖輕流的微響,酒泉的清香,千峰靜籟,萬谷空寂,無風亦無浪,寧靜得好似紅塵夢幻。
不知過了多久,子嬈清魅的聲音在微雪中輕輕響起,“換作你,會追查下去嗎?”
身邊之人頭枕手臂,沉穩的呼吸聲隨著微微起伏的湖波不時傳來,面對這莫名所以的問話,也無需再多解釋,只是閉目說道:“會。”
只一個字,極簡單的答案,便如他的人,他的劍,劍出心堅,則諸難辟易,無需遲疑,更無猶豫。
夜玄殤就這樣躺在星光之間,話語淡淡,似若清風,好像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根本微不足道,她的身份,她背後的風浪,她的榮華與風光,“人在穆國,只要你願意,此事必定水落石出。”
只要你願意。
若你選擇追查身世,天涯海角,真相必定大白於天下,若你不想節外生枝,這份秘密從此掩埋穆國,歸離劍下不會有一人一字洩露。
子嬈睫毛微微一動,“你不在意?”
夜玄殤懶懶答道:“賭輸給我的是子嬈,不是王族九公主,何況若你不願,這賭注也一樣可以作罷,這些並不影響我們喝酒,也不影響我們聊天過招,穆王又或是九公主,又有什麼關係?”
“你也不在意穆國?”
“那只是我的責任。”夜玄殤笑笑,漫不經心,但卻沒有人會懷疑他可以在下一刻成為殺伐無間的王者。
一天風浪如許,一心清湛無波,一人身系九域興亡,卻可揮手將一切擲作塵埃。
一切皆可為執念,一切皆盡如清風。
無論你做什麼,無論你是誰,他便是他,進退從心,無需緣由。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直指本心的勇氣。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得友如此的幸運。
紅塵安寧,冰雪如畫,子嬈張開眼睛,看向浩瀚夜空,漫天星光倒映,漫天月華無盡,微雪如絮,輕輕落下,無聲無息,覆上了紅唇柔美的笑痕。
過了片刻,她突然輕聲說道:“夜玄殤,謝謝你。”
“不覺多餘?”男子疏朗的笑語響起。遠近山峰環繞無聲,冰雪在月華之下閃動著清爍的光芒,子嬈倏然一笑,輕身而起,揮袖之間將歸離劍捲入手中,劍出,光燦人間。
空谷明月,飛雪寒霜,人似乘風,劍欲飄飛,一十八招歸離劍法,便在她袖底指端,月下湖心,化作淋漓盡致一舞。那樣的光華,那樣的劍氣,似將冰雪風雲盡融其中,彷彿九域山河,因此一舞而動,九霄天地,因此一劍而傾。
夜玄殤驀然擊掌,長嘯而歌,歌聲直震雲霄,直上青冥,與那飛舞的魅影相融無間。
千古明月,照此天地,萬載冰華,一影成雙。
這一夜兩人痛快醉飲,直到天色將曉,酒足興盡,方才離谷而去,湖面上重新恢復平靜,月光依舊輕灑山谷,冰峰晶瑩,默對雪夜煙霞,唯其高處,絕壁之上,多出龍飛鳳舞的字跡,冰雪之中驚破塵夢。
雪域銀倏。
堅石上劍鋒的痕跡,張揚飛縱,肆意如風,似見女子絕豔身姿,無論何時,都難掩風華奪目,仿若飛凰展翼,扶搖九霄。
黎明降臨大地,邯璋城上徹夜明亮的火把一一熄滅,白日守城的將士按職輪崗,等候入城的商旅經過哨崗,陸續開始進入這諸國矚目的雄偉王都,揭開一天繁華的序曲。
時近正午,前來都城的客商多數都已進入城中,通衢大道之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