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衝過去抱住她媽,跪在屋地中間看他的那一雙淚眼裡,有陌生、有震驚、有恐懼,更多的是有些東西好像碎了。
那樣的麗麗,那樣的閨女,讓他忽然間清醒了。
他除了落荒而逃跑出家門,再找不到其他的方法躲藏。
此時,孫建權停下腳步,站在街頭茫然了一瞬。
沒有目的地。
不過心裡清楚,不能去自己媽那,那裡會更亂套,他很討厭那樣亂糟糟的家裡。
他貓腰雙手捂住了臉,似在這一刻才發覺,剛才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居然敢打江源芳?居然動手了?
他打的是那個,當年對他說:
“建權,我養養身體就再生一胎,指定給你生出兒子”;
“建權,下崗不要緊,你別太難受了,我這去求我哥想想辦法”;
“建權,送禮得需要多少錢?就怨我,平時總買衣服穿,咱家就攢了這點,這是存摺,你都拿去,你好了咱家才能好,不夠我去和哥和源景再說說”。
想到這,孫建權眼圈兒紅了,他用手指堵住眼睛,堵住了眼淚,可心裡有塊地方卻空了。
就在這時,有人喊他:“小孫,你說我這正找你呢,你去哪啦?!”
孫建權聞聲看過去,看到胡嫂子在奧迪車裡在對他不停的招手,有那麼一瞬好像沒反應過來,差點忘了這人是誰。
孫建權再次雙手搓搓臉,將一肚子心緒通通嚥下、
等他再放下手時,嘴角已經牽出幾絲笑容,又拽了拽襯衣帶小跑跑了過去。
他趴在車窗邊,陪著笑臉說道:“那啥,嫂子,我去找我大舅哥去了,你再等會兒,我指定能給你找到他,完了讓他給咱說說好話。”
胡嫂子擺手說:“算了,你先上車,我有話要和你說。”
老式奧迪開進了一個平房小院兒。
胡廠長的哥哥衝胡嫂子點了點頭後,就出了院子,站在大門口抽菸。
就在孫建權正疑惑不已時,胡嫂子已經開始爬到炕上翻炕櫃了。
沒過一會兒,她就手拿一個大號牛皮紙指了指,示意孫建權坐沙發上,她有話要說。
從來也沒這麼被鄭重對待過,孫建權趕緊表態道:“嗯,嫂子,有啥話你就說,別客氣,胡哥就跟我親哥一樣。”
“是啊。”胡嫂子也坐在一邊,未語先嘆口氣:“小孫啊,有些事你也許還不清楚,現在已經不是打架的事了,要是打架,那龔海成就頭上縫三針,也沒腦震盪也沒咋地的,不至於,現在是……”
隨後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胡嫂子忽然情緒略顯崩潰,掩唇哭了起來,可見她是真著急了,斷斷續續帶著哭音兒說道:
“是聽到有人報信兒說,那龔家太損了,不知道在哪弄的假材料,說他們這小半天就四處收集了不少,正要往上面遞呢。
你說咱廠子是公家的,一旦上面人要是信了讒言,你胡哥就成了貪汙受賄了,那性質就不同了,你知不知道?
而且你要知道,不是往縣裡遞,是他們要直接告到市裡,還放話說,市裡不行,就省裡走著瞧。
小孫,我是真擔心你胡哥啊,一旦市裡的檢查組要是下來了,你也懂廠裡的事兒,說白了,他有很多賬目那就不是你胡哥的責任。
要知道哪個廠沒有呆賬壞賬?沒有招待費?你明不明白?
不出事、沒人上告還好,出事根本說不清楚,哪個當官的坐在這個位置也說不清楚,一牽連就容易牽出一串,拔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我們家還得成了罪人,你胡哥就得把很多人得罪了。
這裡面……嗯,包括咱政府裡的人。”
孫建權聽的臉色凝重起來,心裡也跟著哇涼哇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