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翁姑相繼逝，又不幸為文君。剩妾一身，煢無所依。憶孩時相識者惟君，故來相見就。入門已暮，邀飲者適至，遂潛隱以待君歸。待之既久，足冰肌粟，故借被以自溫耳，幸勿見疑。”董喜，解衣共寢，意殊自得。
月餘，漸羸瘦，家人怪問，輒言不自知。久之，面目益支離，乃懼，復造善脈者診之。醫曰：“此妖脈也。前日之死徵驗矣，疾不可為也。”董大哭，不去。醫不得已，為之針手灸臍，而贈以藥，囑曰：“如有所遇，力絕之。”董亦自危。既歸，女笑要之。怫然曰：“勿復相糾纏，我行且死！”走不顧。女大慚，亦怒曰：“汝尚欲生耶！”至夜，董服藥獨寢，甫交睫，夢與女交，醒已遺矣。益恐，移寢於內，妻子火守之。夢如故。窺女子已失所在。積數日，董吐血鬥餘而死。
王九思在齋中，見一女子來，悅其美而私之。詰所自，曰：“妾遐思之鄰也。渠舊與妾善，不意為狐惑而死。此輩妖氣可畏，讀書人宜慎相防。”王益佩之，遂相歡待。居數日，迷罔病瘠。忽夢董曰：“與君好者狐也。殺我矣，又欲殺我友。我已訴之冥府，洩此幽憤。七日之夜，當炷香室外，勿忘卻！”醒而異之。謂女曰：“我病甚，恐將委溝壑，或勸勿室也。”女曰：“命當壽，室亦生；不壽，勿室亦死也。”坐與調笑。王心不能自持，又亂之。已而悔之，而不能絕。及暮，插香戶上。女來，撥棄之。夜又夢董來，讓其違囑。次夜，暗囑家人，俟寢後潛炷之。女在榻上，忽驚曰：“又置香耶？”王言不知。女急起得香，又折滅之。入曰：“誰教君為此者？”王曰：“或室人憂病，信巫家作厭禳耳。”女彷徨不樂。家人潛窺香滅，又炷之。女忽嘆曰：“君福澤良厚。我誤害遐思而奔子，誠我之過。我將與彼就質於冥曹。君如不忘夙好，勿壞我皮囊也。”逡巡下榻，仆地而死。燭之，狐也。猶恐其活，遽呼家人，剝其革而懸焉。王病甚，見狐來曰：“我訴諸法曹。法曹謂董君見色而動，死當其罪；但咎我不當惑人，追金丹去，復令還生。皮囊何在？”曰：“家人不知，已脫之矣。”狐慘然曰：“餘殺人多矣，今死已晚；然忍哉君乎！”恨恨而去。王病幾危，半年乃瘥。
白話文
董生，字遐思，是青州西郊的人。冬天的一個傍晚，他在床上鋪好被子並點燃炭火，剛要準備點燈時，正好有朋友來邀請他喝酒，於是他鎖上門就去了。到了朋友那裡，在座的有個醫生，擅長太素脈，給各位客人都診了脈。最後看著王九思和董生說：“我看過的人多了，沒有誰的脈象像你們倆這樣奇特，有富貴的脈象卻伴有低賤的徵兆，有長壽的脈象卻又有短命的跡象，這不是我所能明白的，不過董君的這種情況更明顯。”大家都驚訝地問為什麼。醫生說：“我到這種程度也沒辦法了，不敢妄下判斷，希望你們二位自己慎重。”兩人一開始聽了很害怕，後來又覺得醫生的話模稜兩可，就沒放在心上。
半夜董生回到家，看到書房門虛掩著，心裡很疑惑。醉醺醺中他回憶，一定是走的時候匆忙，忘記鎖門了。進屋後，沒來得及點燈，就先把手伸進被窩裡，試探是否暖和。剛一伸進去，就摸到一個滑膩的人躺在裡面，他大吃一驚，連忙把手縮回來。急忙點燈一看，竟然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容顏姣好，年輕貌美，如同仙女一般。董生欣喜若狂，開玩笑地去摸她的下身，卻摸到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巴。董生非常害怕，想要逃跑。女子已經醒來，伸手抓住董生的胳膊問：“你要去哪兒？”董生更加恐懼，顫抖著哀求說：“希望仙人饒恕我！”女子笑著說：“你看到了什麼就怕我？”董生說：“我不怕頭卻怕尾。”女子又笑著說：“你搞錯了，哪有尾巴呀？”拉著董生的手，強迫他再摸，只覺得大腿的肉像油脂一樣滑嫩，尾骨那裡光禿禿的。女子笑著說：“怎麼樣？你醉眼朦朧的，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就這樣汙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