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了,那時是冬天,娘就在一片大雪裡永遠地睡著了。”
她已經分不清是他握著她,還是她握著他的手了。為什麼他還能這麼平靜地說著?他才是那個最痛的人啊……
她突然憶起一事,激動轉身。
“那你呢?她把你也抱出去了嗎?”即使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他就在眼前的事實也證明了他安然無恙,她還是忍不住提懸了心。
她很同情她的遭遇,但他是無辜的啊,要是她那時曾動過要拖他作伴的念頭,就算她早已離開人世,她也要到她的墳前再狠狠罵她一頓!
“她把我留在炕上了。”唔,在她那麼憤慨地為自己打抱不平時,他還趁人之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武朝卿很努力地對送到眼前的春光視若無睹。“別生氣,要是她那時候連我一起帶走了,你還有辦法認識我嗎?”
“她把一個小嬰兒獨自留在炕上並沒有比較好!”越是深思越心驚,狂燃的怒火將方才擰心的難過全燒得一乾二淨。“要是炕不熱了怎麼辦?要是你爹去個三天三夜才回來怎麼辦?你都很可能會凍著、餓著!”她握拳怒道。
武朝卿著迷地將她散發著氣勢的美麗模樣斂進眼裡,這才是他想看到的她,為了他而難過,卻也為了他而充滿了活力。
“至少我爹也是及時回來了……”怕她氣過頭,他試著幫忙打圓場,結果一提到父親,這小女人反而更加火大。
“你爹才是最過分的人!”想到他甚至連騎馬都沒得學,累積至今的心疼及惱怒讓她停不了口。“硬要娶南方女人的是他,生出來的小孩長得像母親又有什麼不對了?他卻把這件事怪在你頭上,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他們怎麼那麼自私?想做什麼就隨自己的意思去做,都沒有考慮到你……”
他倏然將她拉進懷裡的舉止頓住了她的聲音,在他的環擁下,她才發現,她竟激動到開始哽咽了。
“爹不是恨我,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對我。”他將她攬靠胸前,俯首在她耳邊低語。“他當初是因為想讓娘適應,才會試著教她騎馬,沒想到反而逼她走上絕路,他怕我也會步上後塵,所以什麼都不做。”
他依然平穩地說著過往,並沒有給予她任何安慰,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聲又一聲,她原本澎湃的情緒逐漸地緩和了下來,心不再那麼痛了,怒氣也不再那麼熾烈了。
“你又知道了?”她還是忍不住嘀咕。“他就這麼撒手不管是在害你耶……”
他聞言莞爾。她還好意思說別人?只要他稍微想和她有所進展,她逃得比什麼都快,要不是他用強硬的手段,搞不好她現在還躲著避不見面呢。
“人就是這麼矛盾,越怕就越無視,越無視就越內疚。”因為爹孃的事讓他學到了這個道理,也因此他才會有足夠的耐性陪在她身邊。“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那些全是爹親口跟我說的。”
“你爹對你說的?”她怎麼也沒辦法想像,記憶中那個對兒子從不苟言笑的人,竟會如此剖心掏肺地說出這些心裡話。
“是啊,在我十八歲生日那一晚,他對我說了好多。”那一晚他們把酒言歡,父親將他視為知己好友,又哭又笑地對他暢所欲言,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還說他畢生最大的願望,是遇到一匹讓他駕馭不了的馬,即使必須以命相搏,他也無畏無懼,因為這是他最期盼的依歸。”
他停下,輕柔地勾起她的下頷,微笑直視著她。
“所以當他走時,我一點也不難過,還為他感到開心。而孃的離開,我也早已明白,沒有誰有錯,只是太在乎的感情用錯了地方,學著放開,才是幸福。”
袁長雲別不開眼,她覺得自己像是墜進他那片深邃眸色中,墜得很深很深,深到可以碰觸到他的心,她感覺得到他宛如草原般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