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深宮。
一望無盡的紅牆琉璃瓦,幽靜小徑,從南至北延伸,道路兩側是半人高的灌木,鬱鬱蔥蔥,被風吹動,發出熙攘聲響。
驀地,滿是叢葉的灌木群中探出了個烏黑腦袋。
虎頭虎腦,圓鼓鼓的,頭頂精緻的金釵歪七扭八,有的已經掛滿綠葉,可主人卻毫不在意,東張西望後笨拙地從灌木中撲出來。
她樣貌精緻可愛,像個雪白的奶糰子,沒有灌木高,胖乎乎的小圓手舉起來才堪堪越過灌木群,一身織錦襦裙禍害得不成樣子,沾滿泥土和落葉。
“他們還沒找到我嗎?”
糰子失落地低語喃喃,兩隻手糾結地捏在身前,站了半天,可能是感覺到害怕,慢吞吞朝原路返回。
殊不知,照顧她的侍女們在遠處都快急破天了。
這小祖宗若是於皇宮內走丟,她們的腦袋明早就要落地。
小姑娘名叫凌千姿,是永安侯府的嫡女,剛出生便被封為郡主,異姓國戚中獨一份恩寵,自當今聖上即位後,又抱至宮中留在太后身邊榮養,說起來比真正的公主都要受寵。
她父親是聖上親舅舅,戰功赫赫,久不回京,母親是內閣大臣嫡女,常年隨軍在外,留京裡這麼個寶貝疙瘩,真丟了誰能擔得起責任。
大宮女依雲頂著大太陽將他們來路找了個遍,臉色難看,不免埋怨身旁另一個宮女。
“都怪你,偏要和郡主玩什麼捉迷藏,她跑得飛快,咱們哪是她的對手。”
宮女垂頭挨訓,自責地辯解道。
“今日是郡主生辰,侯爺和夫人還在京外遊歷,郡主如此可憐,我就是想讓她開心些。”
依雲嘆了口氣,如今說什麼都遲了,找不到人她們都得去陪葬。
被憂心去處的凌千姿反而自在得很,她長在宮內五年,對錯綜複雜的宮道熟門熟路,三拐兩拐便跑到了趙雍構與朝臣商量政務的理事堂。
勝在幽靜清涼,趙雍構夏季就會在此處理摺子和瑣事。
凌千姿聽見殿裡有動靜,吧嗒吧嗒小跑過去,趙雍構身邊的掌事公公荃陽瞧見她,眼睛笑得眯起來,迎上去輕聲說道。
“郡主,聖上在殿內議事,瞧您出了滿頭汗,奴才帶您去偏殿納涼。”
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塊巾帕,抬手細細擦拭著小姑娘額頭上的汗珠,凌千姿也不反抗,配合地輕聲問道。
“皇上阿兄在裡面?那我從後面瞧瞧。”
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荃陽追不上她,只能在身後小聲勸阻,勸不住也就放棄了,笑著任由她繞到殿後,不知去搗鼓何事。
在旁邊看著的徒弟不解,湊到他身前小心問詢。
“師父,聖上不喜議政時來人打擾,這小郡主”
荃陽瞥他一眼,哼笑道:“無礙,以後我若不在,你碰上郡主,可不要衝撞了去,只記得一件事,但凡涉及小郡主,聖上那些原則都不算數。”
誰叫人家有個好爹孃,抓周時運道又好呢。
當時趙安未薨斃,趙雍構還是太子,永安侯府大喜,侯夫人生了個小女娃,流水席整整一個月不停,百日宴上達官貴人齊聚,趙安龍體欠佳仍撐著身子親手寫了塊金匾送至侯府,更不用說太子和和大臣。
百日宴上重頭戲抓周,桌上更是琳琅滿目各類器物,皇后託太子送來一支金釵,是想要預定後位的意思。
偏偏凌千姿坐在其中,什麼都沒抓,爬來爬去大眼睛咕嚕嚕轉著,最後一邊笑一邊流口水,慢慢悠悠撲到了太子懷裡,一把抓住他的衣袍,死不放手。
她爹黑了臉想從太子懷裡把她抱走,一動就哭,小肉手緊緊攥著趙雍構的袖口,嗷嗷大哭,直至凌金霄放棄,被蘇窈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