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回到他的營帳,必經這院子,而後這一切,趙永之已為我安排妥當。
沂桀果然被我的琴聲給吸引,頓在那兒片刻的身影,慢慢朝著我的這頭走來,待到他走近了,我起來向他欠了一□子,“參見宣王陛下。”
“原來是你在這裡彈琴。”沂桀伸手指著我晃了兩晃,聽口氣,幾分醉意那是有的,我答,“不過是即興而作,別擾了宣王的雅興才好。”
他笑了笑,“怎算是打擾,你彈得不錯,繼續。本王還想再聽下去。”他喚人來為他搬來了座椅,我心絃顫動,一面念著那曲調,一面撥弄著琴絃,我知道自己彈得不算好,十歲那年沂丞請來教我古琴的師傅頭一天就直白的說我沒天賦,哪怕我努力過卻也只學了個半調子,可今日,他卻說,彈得不錯,我心裡冒出些許欣慰,就算他記不得從前……藕斷絲連,也總是有希望的。
“這琴藝是誰教你的,不是家貧麼,父母竟也有閒銀子教你這些。”他啜飲著剛沏好的茶,口吻雲淡風輕。
“是。”我點了點頭,“家裡雖窮,可哥哥卻是父母細心栽培的,這首送魂曲,正是由他所教,我哥哥,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看著他目光閃動。
“溫柔?”沂桀挑了一下眉,“男人太過溫柔可不就成了廢物。”
我的心猛地蜇痛,面上還凝著那猶有希望的淡笑,接著說下去,“哥哥離開後,我把他忘了,直到再記起時,我才慢慢摸索著記憶,重新彈奏了這首送魂曲,那時真是萬分欣喜,總覺得哥哥又回到了我身邊,後來,就不彈了,因為每次想起哥哥,心就很痛,其實他始終不曾在我身邊,我所能依戀的,不過是個念想。”
“作為女子,能依靠的只能是父兄和丈夫,可惜……”他怪笑了一下,看著我,眼裡滿是鄙夷,“你長得這般醜陋,天下怕是沒有男子願意娶你,也只能在此孤老終身了。”
我微笑不做言語,今日月華尚好,他大概嫌棄月光照在我這樣的容貌上也是白白枉費,不願多看我一眼,繼而轉過了目光,我輕撫著琴絃,低低的問,“宣王陛下,可有難以忘懷的人與事呢?”
他隨我的提問,輕蹙起了眉頭,大概很久後,聽見他低沉的嗓音道,“某天一覺醒來,腦袋裡空白得厲害,選擇前來征戰沙場,一來是為了報恩,二來,則是因為我喜好血腥與殺戮。”他說著,唇角牽起,鋒銳的淡笑,猶如刀刃,切割著我的心口。
報恩……好心酸的二字。
在他重生的記憶中,親生母親乃是連嬪,元淑妃的表妹,連嬪心狠卻膽小,和元淑妃互為黨羽,自然多得元淑妃庇護,連嬪死後,沂桀便將沂丞當成了恩人。眼圈灼熱,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悵然看著那天邊的一輪明月,月亮還是十年前那一晚的月亮,只是月亮下的我與他,卻早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茶已涼,不再冒著騰騰熱香。他用手撐著腦袋,看似極為疲憊,起身來,就要離開。這時我卻瞧見了八月,只見她端著水和毛巾,正快步朝這邊走來,邊走邊欣喜的囔著,“宣王陛下,夜寒著呢,不如擦一把臉再走。”八月這傢伙,聽聞沂桀在此,忙不迭的要過來討好,八月生怕沂桀走了,步子加快了些,跑了起來,結果一腳絆在了階坎上,一盆熱水,直直向我們撲來,沂桀機敏的躲開了,可我卻不幸遭殃,嘩啦啦的,淋了一身。
“民女該死……”八月驚恐萬分,甩手扔了空盆,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磕頭請罪,我也急的很,正想著該怎麼替八月求情,轉眼去瞧沂桀,他卻並沒理會這件事,只是緊緊的盯著我的臉,好像被什麼給吸引住。在看八月,她也正盯著我,目光恐懼的顫抖著。
“宣王陛下……”我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奇怪,便伸手摸了摸臉,結果卻摸了一手的深紅,當下心裡頭狠狠一窒,真是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