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白玉的催促之下,他緩緩伸出手,擱在屍體左肩,近乎膜拜地滑過那方柔軟布料,手掌探入壽衣及冷冰rou體內,幾聲喀啦脆響,收回手時掌心多出了幾截秀細玲瓏的骨。
上官白玉認真地看著她的骨被安置在他身上的窟窿間,比起他的骨頭,它仍太小、太細,她沒信心用這種方式能治好他,才正要失望,卻見檮杌用法術抹平那處傷口,血肉瞬間與白骨糾纏。這畫面,她頭一日遇見他時就瞧過,但不能高興得太早,窟窿補滿後仍有迸裂開來的危險,她曾被嚇過,所以謹慎的盯著。
她忍不住屏息,已看不見自己的白骨,鮮紅的肌肉一層一層堆迭,血管經脈交纏覆上,最後是深褐色的面板,窟窿再度消失。
她默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九……三十四……六十……
“補上了。”數滿一百,沒入息的肺葉已經在抗議,她雖是魂魄,仍有窒息之感,小嘴喃喃說著,勾起笑意,柔荑試探地撫摸新生膚肉。
檮杌按著發燙的左肩,那抹熱源,溫暖著他,比靈山火池的岩漿更炙。
補上的部位,有她的氣息。
多神奇,他是兇獸,她是天女,正與邪,應該水火不容,可是他沒有任何不舒服,反而由體內深處散發出光芒,治癒所有不適,甚至在最靠近她纖骨的心臟,感覺到屬於她的柔軟與溫度。
檮杌擒住她的手,壓在心口。“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裡。”
跟著他,不分離。
那夜,萬物寧靜,夜色濃黑如墨,偶有幾聲蟲鳴,遠遠的,並不擾人清夢,除此之外,什麼聲響也沒有。
上官初一連幾日都沒什麼吃沒什麼睡,失去女兒的痛,讓他彷彿重回到愛妻初喪那時,眼睛一閉上,腦子裡就浮現出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又哭了,不住地嘆氣,怨恨老天爺待他不好,讓他承受兩次重重的打擊,怨恨為何先走的人不是他。
今天,他是真的好倦,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他在女兒靈堂的心桌上趴著,不覺竟睡著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是真睡,還是半醒著……
他看到上官白玉,他的愛女,一襲乾淨雪白的衣裳包裹住她單薄纖瘦的身軀,裙長曳地,綢緞的光澤在她周身像一波波漣漪,她站在繁花紛飛的桃花林裡,幾綹長髮隨清風拂動,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朝他走來,一如他記憶中的恬靜溫雅,她不是絕色美人,卻總像春風溫煦輕拂人心。
“爹。”距離他十步左右,她停下,不再上前,盈盈跪下。
“白玉?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上官初飛奔過去,明明他盡力奔跑,千步的距離何其之短,偏偏他每進一步,上官白玉就遠離他一步,任憑怎麼追都追不上。
“爹,白玉要走了,請爹不要為白玉哭泣,是白玉福薄,沒能再讓爹寵著愛著……”
“是爹沒生一副健健康康的身體給你,是爹對不起你……”上官初不放棄奔跑,一寸也好,能拉近兩人之間一寸距離都好。
上官白玉搖頭,是反駁他的那句話,也是要他別再費力追逐。
“爹給女兒的,比一副健康身體更多更多,白玉叩謝爹十七年來的養育之恩。”她磕頭,身子伏得好低,近乎五體投地。
“白玉……”他知道,女兒是來拜別的,從此天人永隔。
果不其然,上官白玉說了許多許多話要他保重自己的身體,要他好好過日子,要他別替她傷心,彷彿在交代她來不及出口的遺言,父女倆哭成一團。
“爹,請你收丁香為義女,讓丁香代女兒嫁去汪家,汪大哥與丁香彼此相屬,他們會是一對恩愛眷侶,丁香靈巧貼心,有她替我盡女兒的義務,白玉才能安心的走,好嗎?”
上官初在她前幾句細細叮囑時就已哭得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