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無論選擇哪個角度,都能判斷出這是一個美好的文藝女青年。而文藝女青年在蔽塞的臨西,一度是淑女的代名詞。我因為比他們大兩歲,內心相對來說成熟很多。我雖然中意他,但絕不至於大冬天的穿著一身薄薄的白毛衣遊走於球場外圍那麼騷包。
有一陣子,我和簡爾的生活費因為在月度預算上出現了嚴重錯誤,而在實際消費中又因為偷偷溜出臨西市嗨皮了一下又沒有做好有效的補救措施,導致此後每天生活在兩人湊一頓飯或者兩頓並一頓飯的窘迫中。那天我和簡爾打賭誰先計算出滅絕師太留的那道詭異的數學驗證題,誰就有機會吃全餐,輸的人全部買單。懸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的腦細胞大批陣亡後,終於險勝一招,興奮之餘我餓得兩眼昏花,眼冒金星,拉著簡爾走近道,直接穿過球場跑向食堂。
正當我們餓狼撲食般衝到食堂門口的時候,身後有人一記高空射球,球砸在食堂門口的石獅後迅速反彈,威猛地彈在簡爾的鼻樑上。簡爾的白色素布襯衣上瞬間斑斑點點。雖然我對食堂門口為什麼要佇立兩頭紅果果暴露生殖器的大石獅無法理解,但這個時候再找學校領導理論這個邏輯未免顯得晚了些,只好轉頭尋找肇事者。
我有輕度近視,無法分辨抱著球跑過來的人長什麼樣子。但我腹中空空,現在奶孃又血流如注,我心急得厲害,老遠地就凌空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這麼大一個洞都射不準嗎?控制不住射到外面把人弄出血了倒是拿張紙來擦一擦啊。抱個球管個鳥用?!
我生氣的狀況下說話分貝大概會有我平時說話聲的數倍以上,時不時地還能來個海豚音,穿透力很強。這些話在球場中來回飄蕩,迴音不斷。很多人愣了會兒神,消化完我說的話之後抱著肚子紛紛笑到躺下。後來想想,我這人確實是有下流的本事,非要將好好的一頓訓斥給低階化,讓所有人貽笑千年了。
這個射不準的理論給大學男生宿舍提供了不少茶餘飯後的笑料,而我也在最初兩年被評為全校的毒舌婦之王。
簡爾在和王軒逸一來二去的交往中,果然過渡到了男女朋友階段。自從有了王軒逸這個男朋友後,簡爾越來越文學女青年,每晚不卷本詩集閱讀就睡不著覺,每次睡覺前都會重重一聲嘆氣,彷佛一睡著就要駕鶴西去。我想,王軒逸作為一個運動愛好者,喜歡上一個將嘆氣視為審美的女孩,也真是匪夷所思了點。只不過這段愛情維持不久,王軒逸又砸到了別的女生,順勢將她替換下了。為此,簡爾恍惚得跟祥林嫂一樣,沒事就跟我說,讓我帶她去球場。
我起初的時候因為自己算是兩人的媒人,還偷偷約了王軒逸見面,讓他好好對待簡爾,順便還對第一天的粗俗言論道了一下歉。但我咬定當初說話的時候除了“他媽的”這詞是我常用語以外,其他這些罵人不帶髒字的雙關語都不是我本意,純粹是聽者多心了。
我記得那天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林學院荷塘中的蓮花開得鮮豔奪目,一群群蜻蜓在荷塘上方低空飛翔。夕陽下,我倆的影子被照得特別特別的長,落在一堆無名小黃花上。很是詩情畫意。
那天王軒逸照舊穿了一身運動背心和短褲。足球在他腳下行雲流水地轉來轉去。小腿肚因為長期暴露在太陽底下,已經被曬得黝黑黝黑,但肌肉繃得緊緊的,很有運動員的範兒。聽完我的話,他還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是他那一瞬間的彷徨無措,我開始有了第一次的心動。這一下子讓我感覺和他親近起來:帥哥並不是那麼高高在上,他也會拉屎也會放屁也會侷促也會尷尬。一個平面化的帥哥形象突然立體起來,親民起來。但是心動歸心動,卻不至於跟他的粉絲一樣恨不得在年終會的時候掛一個“軒昂氣宇、逸群絕倫”的橫幅出來。私以為,曾經那麼純樸的林學院就是因為王軒逸而變得彪悍和兇猛的。
王軒逸照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