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皮出來,鋪子也不再做那些雜項生意,單隻接官家的單子,招待官眷了。
安哥兒只覺大開眼界,心裡又痛悔,若是自家阿爹想著這個,江州也有官家織造,近二三年不說,再往前數,濼水哪一家的絲坊大得過陳家,女織工又怎麼好跟陳家比。
沈家那絲坊,說是沈家的,也還是王家出的錢跟力,陳老爺是想爭口氣的,眼饞別家烘的肉餅大,卻不曾瞧見這一樣樣都靠著關係,想著天上掉下肉餅子來,誰知道把自個交待了。
他安心在王家賣力,寧姐兒跟俞氏兩個將養了十多日總算能下床,都已經換上春衫了,寧姐兒還要穿著薄襖擋風寒,蓉姐兒下了學便來看她,兩個湊在一處說說濼水的舊事。
寧姐兒攏了衣裳帶子坐在床榻邊給俞氏喂藥,俞氏受了這場驚嚇,整個人發木,說話作事俱都慢了一拍,好好的說著話,前一句還答得上來,後一句就又忘了要說甚。
哥哥在外頭忙,妹妹便撐著身子照顧母親,蓉姐兒拎食盒子來,就瞧見寧姐兒正端了碗,勸俞氏吃藥:“娘,不苦的,你看這梅子拿蜜醃過的,很甜呢,吃了藥再吃這個。”
蓉姐兒的腳步頓住了,退到門邊,招過裡頭侍候的小丫頭玉穗兒,拉她到廊下:“這是怎麼的?”茂哥兒才用人這樣哄。
“陳家太太發脾氣呢,姐兒可真是個好性子。”俞氏失了丈夫又失了家財,人暈暈睡了十多日,再醒過來脾氣一日比一日古怪,一會兒還當在水寨的牢裡頭,摟了女兒要拿釵劃她的臉,讓她保住清白,曉得安全了,又唸叨著要起身,要去給王家磕頭,謝他們幫著傳送了陳老爺。
寧姐兒原在家中也是嬌養長大的,王家未發跡時,她就已經穿綢緞衣裳了,吃穿用度俱不比蓉姐兒差,遭逢鉅變,白日裡要照顧母親,夜裡還要等哥哥回來,到了睡夢中時不時還會嚶聲哭泣,調來的兩個丫頭,一個玉穗一個金縷,常在夜裡把她叫醒。
私下裡也說“好好一個姐兒,遭了這樣的難,往後可怎麼說親。”寧姐兒已經十三歲了,轉眼就要十四,那知道的人家曉得她沒被人壞了身子,可那不知道,問一問是遇過水匪的,哪裡還敢定親,陳家又是這付模樣,這個姐兒還要再守三年孝,可不就這麼耽誤了。
蓉姐兒聽見皺了眉頭,囑咐道:“她這裡缺個什麼不好說的,你只管回給我知道,要點心要宵夜,不必她說你們就想著去廚房要一份。”說著又轉頭吩咐了甘露:“叫她們別看人下菜碟兒,叫我知道了,有她們好果子吃。”
她跟著秀娘理了家事,玉娘一走,倒有一半兒是她在管著,廚房開銷漸大,王家雖沒幾個人,卻要做好幾樣飯,單是王老爺那兒一樣便叫人發愁,他愛葷又吃不得葷,那螄螺豆腐,小蝦米拌菜圓子,做起來最是費功夫。
還有茂哥兒吃的,王家口都重,小娃兒卻要吃的淡些,不然就猛喝水,尿在身上冬日裡要換幾條褲子,蓉姐兒便細細定了菜食單子,等陳家來了,一日倒要做三樣飯,廚房裡有些怨言也是常情,可陳家既有這樣的情分在,都已經接進了門,再慢怠了成什麼話,自然要照顧周全了。
秀娘管著家裡並絲坊綢莊的帳,少有空閒的時候,陳家便全交給了蓉姐兒,她每日下了學便來,廚房倒不敢怠慢,總有一道好湯水盛了來,總歸要燉湯,若是老母雞,裡頭盛的便是雞背,若是鴨子湯,裡頭盛的就是鴨架子。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一隻鴨子統共那些個,要供兩處吃,自然是主家更要緊些,蓉姐兒便常拿些房裡點心送過來,是她送來的,寧姐兒再用不下也要吃一些,臉上氣色漸漸好了,只夜裡還睡不實。
今兒的點心是山藥棗泥糕,蓉姐兒只當甚也沒聽著,拎了食盒進去,笑眯眯的看一回俞氏,見她喝過藥睡沉了,摟了寧姐兒的肩頭坐到一處,把海棠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