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事情 看得出 好幾個小時裡他都是 在竭力剋制自己 外邊看上去很自然很正常 但此刻 他已經徹 底地崩潰了 像被侵蝕的樹木 剎那間便突然倒掉了
他不聲不響地站起來 稍微頓了一下 就徑直往出口方向走 了過去 我趕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問 你想幹什麼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他邊說邊用手推開我 快結束了 再呆一會兒吧
聽完我的話他眼睛猛地一亮 但很快便又直勾勾地像瘋狗 一樣黯淡無光 他一聲不吭用力把我推開
站住 朋友 我喊他 此時克託也發現了 他躥過來和我一 起上去把那傢伙奮力抓住
你們閃開 讓我出去 我想出去 他掙扎著喊叫起來
他瘋了似的又打又鬧 吐沫亂濺還不停地胡言亂語大聲叫 喊 在前線這種幽閉恐怖症也是不少見的 他只認為自己 很快就會悶死在這裡 就是想拼命地出去 但一出去以後便什麼 也不管到處奔跑 在他之前也有這樣的事發生
他不停地翻著白眼 實在沒招 我們只有又快又狠地揍了他 一頓 他方漸漸安靜下來 老老實實地坐著 其他人都被這場面 嚇得面色蒼白 也不知管不管用 他們都從新兵徵募站直接就 被送到了緊張混亂的前線確實有些經受不了 尤其是那麼持久 密集的炮火 就連不少老兵的頭髮急得一夜染白呢
戰壕裡空氣頓時變得令人侷促而壓抑 我們的神經簡直都 要馬上崩裂了 感覺自己就置身於一個即將用沙土填埋起來的 墳穴之中
忽然 一顆炮彈呼嘯著帶著火光直接命中了掩蔽壕 邊角的 接縫處吱嘎亂響 好在混凝土底坐還夠結實能經得住一顆輕磅 炮彈的打擊 裡面金屬器皿到處亂飛 牆壁不停搖動 步槍 鋼 盔 混沙也四處飛射 濃郁的硝煙從外面彌散進來 若不是這個 掩蔽壕比較牢固 要換了前日修的那種精巧坑道 我們恐怕都要 命喪黃泉了
裡面又混亂起來 剛才的情形促使那個新兵再次發作了 而 且又多了兩個也是同樣的舉動 我們正忙著制服著其中兩個 另 一個已跳起來衝了出去 我趕緊朝他追撲過去 正猶豫著想給他 腿上來一槍時 一陣急促地 嘶鳴 聲從上邊由遠而近急馳過來 我忙撲倒在地可 當我再起身時卻發現坑道上的碎片還在冒煙 血肉和撕碎的軍服到處都是 我轉身爬了回去
那個新兵彷彿一頭得瘋病的公羊 拼命掙扎著 我們一鬆開 手 他就把腦袋猛往牆上撞 我們只好把他捆起來等晚上再送到 後方去 當然打的是活結 萬一被襲 還得給他鬆開
為了放鬆一下情緒 克託拿出紙牌 但卻沒什麼效果 每一 次就近的炮擊聲都督促我們出錯牌 於是只好就此結束了 我 們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個沸騰的鍋爐中 而它的四周正被猛烈 敲打撞擊著
又到了夜幕降臨 我們已失去了覺察 焦躁 恐慌和麻木像 魔鬼一般糾纏著 它用一把鈍刃的小刀刺扎著我們的脊髓 我們 卻呆若木雞 手不停地顫抖 我們渾身只剩下一張皮囊 恐懼壓 抑 瘋狂 在下面剋制著時刻都會爆發出來 我們只能用吼叫來 發洩 每個人都逃避著對方的眼神 深恐有難以想像的事情又將 發生 我咬著牙不停地安慰自己 一切都將過去 事情即將結束 我們也會平安無事的
近處爆炸突然停止了 大炮還在繼續攻擊著後面的地方 而 我們的戰壕總算安全了 於是我們把手榴彈一個個扔到掩蔽壕
前 接著又相繼從後邊跳了出去 炮火漸漸稀疏了許多 現在敵 人主要火力正在向我們的後面密集發射 進攻打響了
沒人會料到 竟然會有那麼多鋼盔從這塊坑窪不平的淤地 四周突然冒出來 那邊五十公尺遠的地方已架好的一挺機關槍 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