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候著,又低下頭,在冊上作了記號。
倒是中年監望得有些久。
“你先前並不在瑞音閣吧?”中年監問。
安錦繡有些意外。旁的人站到一邊,不一會兒就被領隊的帶走,怎麼到自己這兒,卻讓領導關心起來?
她心中怦怦直跳,不知是福是禍,卻還是認真地回答道:“奴婢先前在麗正殿當過差。”
中年監笑了,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記性:“這便是了。”
又從姑姑手裡要過冊,認真地看了一下安錦繡的記錄,略帶不屑地說:“命很硬啊。”
安錦繡心中一凜,帶上這個標籤,以後日可不好過。
入宮一年不到,換了個地方,這就是安錦繡的現狀。
人家換地方,要麼是升職,要麼是被貶。她倒好,到哪兒,都屬於被遣散物件。
安錦繡雖說是罪臣之女,起點卻很不錯。長得好,還有化。
宮裡也不全然都是打壓賢能,在一堆盲中間,有點兒化的人還是受歡迎的,畢竟用得上嘛。
所以她第一個跟的是潘婕妤。那可是個美貌得寵的,就是智商有點負數。
安錦繡那會兒剛入宮,由錦衣玉食到低人一等,正是習鍛鍊階段,難免出點錯,潘婕妤責罰起來,心狠手辣,打得安錦繡天下不來床。
所以後來潘婕妤因為衝撞了淑妃而被賜罪的時候,安錦繡一點兒沒有悲傷,麻利地收拾包裹走人,跟著尚宮局的姑姑去了麗正殿。
麗正殿主位是和嬪娘娘。這倒是個溫柔如水的人,對宮人們也和氣。
和氣這個東西,是由上至下的。上頭的人沒有戾氣,下頭的人相對也不會惡毒。安錦繡在麗正殿過了一段還算不錯的日。
可惜好景不長,和嬪娘娘哪都好,就是身體不好。
冬天一場風寒擊倒了她,還沒熬到春天,美麗的和嬪娘娘就香消玉殞。
然後,安錦繡就來到了瑞音閣。
次變動,從最低層的雜役開始,到最低層的雜役結束,連月例銀都沒有漲一毛。
一聽那監說安錦繡命硬,那姑姑便有些遲疑,問道:“譚公公,她原本是分到怡景宮,您看……”
那中年監便是譚公公,皺了皺眉:“沈昭儀身也不大好,這丫頭晦氣,換個人吧。”
安錦繡大驚,彷彿看到了浣衣局在向自己招手。
譚公公眼光一掃,從餘下的名單中喊了一個,補到一邊。
安錦繡無奈,只得默默歸位,繼續站在院中間。
補上那人倒是知道自己有個好去處了,面露喜色,甚至還挑釁地看了安錦繡一眼。上演一出小人得志。
安錦繡沒有生氣,一來是她犯不上去生小人的氣,二來也是沒功夫生氣。她正在緊張中,生怕自己落到浣衣局去。
尚宮局的監姑姑們,一撥一撥地把眾人帶走,各自去新的崗位上開展工作。
只有安錦繡,孤零零地站在那兒。日頭漸漸上來了,初時嚇出的汗,此刻粘在背上,竟有些涼意。
譚公公望著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執冊的姑姑低垂眼皮。她只管記錄,不管分配決策,更不表態。
看樣真的要去比最低層還要低層的浣衣局了。安錦繡的心拔涼拔涼的,比掉到冰窟窿裡還涼。
我不要吃餿冷的飯!我不要和老鼠蟑螂共眠!我不要手指根根潰爛!我不要天天被姑姑打!
不要不要,統統不要!
穿越大神,我今晚就給您上香,上炷好香,成不?
內心在咆哮,表面卻還要斂目垂手,一副靜靜等死的從容模樣。
譚公公一撇嘴,冷冷地說:“把她送去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