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瑛似懂非懂,慢慢靠近唐曉瀾的身旁,拉著他的手道:“叔叔,你說。我很小的時候,你就認識我麼?我的爸爸媽媽是怎麼死的?他們都和你很要好麼?”唐曉瀾道:“嗯,你週歲之前,我幾乎天天抱你。你的爸爸媽媽是我的師哥師嫂。你別心焦,你別震抖,你定一定神,你聽我說呀!是的,你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慘死的,你的媽媽,生死卻還未知。傻孩子,哭什麼呀?你要報仇。好吧,哭就哭吧,哭了會舒暢一點。這十幾年來,我想起你們的一家和我自己的時候,我也有時哭的。”說著,說著,唐曉瀾也滴出眼淚來了。
馮瑛哽咽說道:“叔叔,你說,你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好,歇一會兒,咱們都別哭了。你說給我聽。我聽你的話。師傅也教過我,叫我要像個女中丈夫,寧可流血,不可流淚的,我現在不哭了,叔叔,你說吧。”黑夜中,馮瑛雙眼閃著淚光,似金鋼石般的放著光芒。凝視著她的“叔叔”。
唐曉瀾接觸著她的目光,急避開去,心頭讚歎道:“真是個好樣的姑娘啊!又苦命又倔強的姑娘啊!”接著馮瑛顫抖的聲音之後,唐曉瀾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緩緩說道:“你聽我說。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個夜晚,還有五天便是中秋佳節。那一天正是你們姐妹的週歲……”馮瑛叫起來道:“嗯,我還有一個姐妹,就是那個樣貌和我極為相似人麼?”唐曉瀾道:“是的。你別打岔,你聽我說,那一天是你們姐妹的週歲,你的爺爺和爸媽都非常歡喜,突然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風在呼號,海在叫喚,星星漸漸西移,馮瑛在凝神聽著唐曉瀾的說話。唐曉瀾有時說得很慢,有時說得很快。說了他們一家的悲劇,也說到了自己的身世。說到傷心之處,有時就停頓著說不下去,慢慢揩乾了眼淚,又再續說。說呀說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好艱難的終於說完了。
“好苦命的爺爺和爸媽啊!啊,叔叔,你也好苦命啊!”馮瑛叫道。她緊緊倚偎著唐曉瀾,道:“怪不得我總覺得你是我的親人,原來我們真是這樣親切。”唐曉瀾輕輕用衣袖替她抹了眼淚,馮瑛便咽道:“我要找我的媽媽,我要找我的妹妹。”唐曉瀾道:“是啊,你是該找她們了,這小島雖然荒僻,總會有船經過,你一定能回到陸地,找著她們的。瑛妹,你性情剛烈,將來獨走江湖,可得要自己當心啊。”馮瑛道:“叔叔,你不和我一同回去麼?”唐曉瀾苦笑道:“我還能回去麼?”馮瑛一想起唐曉瀾死期不遠,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突然痛哭失聲,攬著唐曉瀾的肩頭,伏在他的身上。
軟玉溫香,哀樂交織,唐曉瀾只覺一陣迷茫,推開她又不是,不推開她又不是,面紅耳熱,身心震撼,過了好一會子,只聽得馮瑛抽噎說道:“叔叔,這十幾年來你為**心,為我奔跑,在茫茫的人海里,你尋覓我們姐妹,甚至捨出性命救我出來,這恩情我該怎樣報答你呢?”唐曉瀾輕輕推開她的身子,說道:“傻孩子,你我之間,也用得著‘報答’這兩個字麼?”馮瑛仰著臉龐,痴痴的望著唐曉瀾,忽然說到:“叔叔,你歡喜我嗎?”唐曉瀾心頭一震,半晌說不出話,他們雖然有愛意,可是以往都是說得非常含蓄,彼此只是心照不宣,唐曉瀾尤其避免明說出來,除了世俗之見對他心靈的束縛之外,他也不願在臨死之前,在一個少女心上投下陰影。
馮瑛仰面又道:“叔叔,你不歡喜我麼?”唐曉瀾輕輕說道:“嗯,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馮瑛道:“叔叔,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唐曉瀾道:“孩子氣的糊塗話。”馮瑛道:“誰說這是孩子氣的糊塗話?海枯石爛尚不可移,生離死別又焉能阻隔?”唐曉瀾心絃顫抖,不知不覺之間,和她相擁在一起了。
兩人如痴似醉,也不知相擁了多少時候,忽聞得頭頂上空“嘎嘎嘎、吱吱吱”的一片噪音,馮瑛道:“真討厭,那些貓鷹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