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下去後,過了一陣,端了滿滿一托盤的菜過來,擺完桌後才躬身道:“客官,菜上齊了,您幾位慢吃。”
李蓮花掃過桌上的菜色,三葷一素,按蘇文才說的,就是晚上三更過一刻時,去客棧後廚找人。一邊想著,就一邊招呼幾人吃了起來,現在他們身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七情門的眼線,奈何敵暗我明,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阮青竹心裡壓著事,被李蓮花勸著才勉強將他夾到碗裡的菜吃了,等大家都吃完了才一起上了樓上的房間。
“青竹,他們既然要用我們做餌,就說明阮叔不在他們手中,阮叔沒有被血池侵蝕,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一個好訊息了。”
阮青竹心煩意亂,但逼著自己把李蓮花的話聽進去,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們敢把我們當魚餌,就要做好被咬斷手的準備。”
話雖這麼說,但對老爹的擔心,即將直面江湖爭鬥的莫名激動,和對未知的畏懼讓他的心緒無法平靜,腦海中的小人在到處尖叫,試圖尋找一個出口。
李蓮花看著他眉頭緊皺,呼吸深重,也沒有更好的話能勸他,設身處地地想,他也無法冷靜地接受一切,此時他能做的,也只有將人帶進懷裡,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面對這件事。
誰知阮青竹的眼睛動了動,聚焦在了他的臉上,閃著急切渴望的光,勾著他的脖子就吻了上來,不,或許不能叫吻,只是毫無章法的,像走投無路的小狗一樣的,藉著唇舌相接,哼哼唧唧的訴說著靈魂的動盪不安。
突如其來的吻讓李蓮花頓了一頓,但很快就擁住了阮青竹的腰身,順著他的後背,回以溫柔交纏,等兩人分開時,阮青竹臉頰微微泛紅,但那股如影隨形的焦躁已經完全被這個吻安撫了。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的阮青竹忍不住揉了揉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李蓮花:“師哥,我就是太煩了昏了頭了……”人在昏了頭的時候,有時就是會去做一些更昏頭的事的。
李蓮花含笑捏了捏他的後脖頸:“放心,下次昏了頭還可以親,”他眼裡泛起幾分促狹,“沒昏頭也可以親。”
來救阮北仇的確緊要,但同時意味著他和阮青竹的關係即將面對最大的阻礙,他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忐忑,阮青竹的親近,也讓他放鬆不少。
既然七情門已經知道他們進城了,那阮青竹的偽裝也沒什麼用,距離三更天還有很久,他乾脆坐在梳妝檯邊開始卸妝,可一坐下,自己先笑了。
看著鏡子裡自己此時的“尊榮”,阮青竹眼帶敬佩地看向身後的李蓮花:“方才我就是用這張臉親你的?師哥你真好。”這都沒把他一巴掌推開。
鏡子裡的臉白的像全臉塗了丑角的白灰,又細又挑高的吊梢眉更是這張臉上的精髓,輕而易舉就顯得整個人又刻薄又市儈,總之如果讓阮青竹對著自己這張臉下嘴,他是下不去的。
李蓮花走到他身後,替他解開束髮的纏頭:“怎麼還嫌棄上自己了,你就那麼啃上來了,我自然也只好眼睛一閉了啊。”說到這,他倒是忽然想起一個疑問,“青竹,你不記得我現在的樣子,為何……似乎並不介意我金針渡穴時候的樣貌?”
他跟阮青竹一起生活幾個月,自認對他“看人下菜”的本性十分了解,他原以為阮青竹也心悅自己,是見過自己原來的樣子,誰知他根本不記得。可他中毒那段時間的容貌,即使是他自己也只能誇一個眉清目秀,更別說還一臉病容,根本不像是阮青竹會喜歡的樣子。
阮青竹一邊清理臉上的東西,一邊費力地想著之前李蓮花的模樣,卻發現能想起來的,只有“病氣”“很清瘦”幾個關鍵詞,和一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卻有冷冽劍光暗藏的眼。
“眼睛,”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定定地從不甚清晰的銅鏡中看向李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