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不得的,權仲白連家都來不及回,立刻趕到鄭家,為鄭家姑奶奶——也是桂家二少奶奶鄭氏把脈開方,又親自施針施藥,力圖保住鄭氏此胎,並細問個中緣由——這才知道原來鄭氏最近害喜,早上常常頭暈,下床時腳沒使上勁,膝蓋一軟,頓時便跌了一跤。當時覺得肚子不大疼痛,雖然請了醫生來扶脈,但因權仲白本人正在忙碌,請不到也就罷了。直到下午見了紅,這才著慌起來,忙令人來請權仲白,只是她這一胎,本來就不大好,途中歷經了一場顛簸,孕婦還習慣流產,如今再這麼一折騰,權仲白就有千般能耐,也要大搖其頭,他索性就命桂皮,“去把我的鋪蓋和換洗衣物取來吧,我就在這兒叨擾幾天了。看看能怎麼辦,再說。”
他這麼一說,鄭氏頓時花容失色,就連陪著她的鄭夫人,都是面色沉肅,過了一會,把女兒安置睡了,悄悄來尋權仲白,問道,“仲白你看,她這一胎,究竟如何了。”
權仲白默然片刻,還未答話,鄭夫人已是嘆了口氣,伸手拭淚,“終究還是沒福,千挑萬選,這才選中了這麼一戶人家。姑爺人品端方,公婆疼愛無比,一家子蒸蒸日上,再沒有可挑剔的了,卻沒想到,還是她自己不爭氣……”
她一時激動,難免多說幾句,過得一會,自己也就平復了下來,抹了眼淚問權仲白,“這一胎不成,那也就罷了,日後……還能再生育嗎?”
這種事,讓人報有希望好,還是實話實說好,素來也都是眾說紛紜的。權仲白是主張實話實說的,尤其這還是鄭夫人來問,又不是鄭氏,他便老實說,“這一胎要滑胎,損傷就大了,最好還是先休息四五年。就是這樣,以後還不好說呢。最怕還不是懷不上,是怕懷上了,保住了,到後來胎兒長大,宮壁卻已太薄,一旦胞宮破裂,那就是大羅金仙,也難再救了。其實就是這一胎,也一樣有這種風險的,流產很傷刨宮,尤其幾次流產懷孕,間隔的時間又很短,這種可能,我是要說給你們知道的。”
鄭夫人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連和權仲白客套的心思都沒有了,站起身就要告辭,還要權仲白反過來提醒她,“這些話,世伯母心裡明白就好,卻又無須說出來給世妹知道,免得再添她的心事了。”
“這一胎眼看就要保不住了,她早點知道也好。”鄭夫人抹著眼淚,倒是勉強一笑,“出嫁的女兒,護不得一輩子的,早知道了,還能早做些打算。”
這就牽扯到鄭家、桂家的家事,權仲白就是再不以為然,也不便多做置喙。鄭夫人同他再客氣了幾句,便迫不及待地沒入鄭氏閨房之中,只怕是同女兒商量去了,沒有多久,屋內就傳來了鄭氏細細的哭聲。
桂含春因今日一大早就入宮辦事,估計連鄭氏跌倒的訊息,都是回來才方知道的,他和鄭大少爺一道回來,兩人都進來探視,不料鄭氏吃了藥剛剛睡去,不好打擾,便到權仲白住處來說話,權仲白將對鄭夫人說的話再說了一遍,桂含春立刻就坐不住了,眉頭深鎖,就要進屋去看妻子,反而是鄭大少爺攔住他道,“她這會正睡著,你進去反而還擾了她,且讓她先好生歇一會兒吧。”
說著,也不禁是大為痛惜,嘆息著道,“明美,這可真是……唉,你放心吧,娘乃是深明事理之人,小妹就是再不懂事,她也能勸服的,再說,小妹也不是那等妒忌之輩。日後抬舉幾個屋裡人,一樣生兒育女,她是決不會做那等妨害子嗣的傻事的,定會視若親生,其實同你們親生的,也一樣差不了多少!”
“大哥快別這麼說話。”桂含春忙道,“我們又不是沒有兒子,壽芸不就是傳嗣宗子嗎。我們家家規不許納妾——”
他見鄭大少爺面上閃過不快之色,便住了口。鄭大少爺面色方才好看了一點,“宗房宗子,沒有幾個兄弟幫襯那怎麼行!你在我、子殷跟前還說這種話,也未免太假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