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過,經我針灸一番,又有皇上和東宮在邊上勸著、守著,娘娘到底還是合了眼,能睡著就沒有大礙了,皇上情深意重,自己沒有閤眼,守了一晚上,娘娘一晚上都睡得香甜。這幾天服用了新的安神方子,睡得已經很香了。”
他不喜歡別人和他彎彎繞,平常說起病情來,真是用語大膽,一點都不看場合。但一旦牽扯到宮中,權神醫說出來的話,真好似醉橄欖,只一顆就足夠品味許久了的。孫夫人怔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望了權仲白一眼,忽然就提起裙子——多麼尊貴的身份,一下居然就給權仲白跪下了。“神醫大恩大德,我孫氏一門沒齒難忘!”
權仲白也嚇了一跳,他往外一閃,避開了孫夫人的跪拜,“您這是什麼意思——快起來!再這樣,我以後真不敢登門了!”
孫夫人還要給權仲白磕頭,權仲白又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只好避到門邊,“您再這樣,我只有先告辭了!”
等孫夫人被身邊幾個丫頭婆子摻起來了,他這才回來重又坐下,斟酌著放軟了調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是親戚,同氣連枝的,不該說的,只要皇上不問,就要流傳出去,那也不是我嘴不嚴實。”
見孫夫人滿腮熱淚,多麼清秀的一個人,哭得一臉通紅,權仲白也不禁有幾分惻然,他加重了語氣。“可再這樣下去,難保皇上一輩子不問……該怎麼做,您自己拿個主意吧,我今兒已經是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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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麼一耽擱,從孫家出來,天色已經過午,權仲白連飯都沒吃,在車上噎了一塊點心,倒覺得味兒很好,把兩盤子都吃得乾乾淨淨。他吩咐桂皮,“第二戶,去牛家吧。”
鎮遠侯牛家是太后的孃家,現在也有兩個女兒在宮中為妃,姐姐牛琦瑩是宮中僅有的兩個妃位之一,封妃時間甚至要比寧妃更早,妹妹牛琦玉現在雖然只是個美人,但聖眷不錯,在宮中漸漸也有了些體面。——不必多說,如今的宮妃內眷裡,也就只有牛家配和孫家爭一爭,孫家配和牛家爭一爭了。
牛太夫人也是有年紀的人了,精神倒還健旺,就是老犯老寒腿。這腿病得靈,就像是宮政的晴雨表,宮中一有事,她準要犯上兩次疼,這一遭也不例外,老人家很明白權仲白的作風,一邊伸出手來由權仲白把脈,一邊就開了口,“聽說昨兒個子殷沒在家陪新媳婦,就又被叫進宮裡去了。我這一聽就嚇得睡不著覺——可別是琦瑩的命根子有了什麼頭疼腦熱的了吧?正是出痘的年紀,現在一聽城裡有誰得了痘,我就嚇得一哆嗦!”
“都平安著呢。”權仲白麵色淡淡的,一句話就給堵回來了。他站起身子,“您還是吃老方子,摸脈象您最近心火旺,別怕苦,穿心蓮的清熱方子得喝,否則天氣一熱,苦夏那就麻煩了。”
問得一句不該問的,就要吃比黃連更苦的穿心蓮,這不吃吧,心裡又犯嘀咕,吃吧,苦是真苦……牛太夫人頓時被嚇得不敢說話了,也不顧牛夫人直給她打眼色,一疊聲,“勞動您了!”
“您客氣了!”權仲白在牛家呆的時間最短。
從牛家出來,他去了楊家——楊閣老雖然沒有爵位,在朝中也還沒混上首輔,但勝在有個好媳婦,他們家獨苗苗九哥娶的,就是權仲白的親妹妹,權家大姑娘權瑞雲。
這一次犯病的還真不是閣老太太,居然是楊閣老本人……權仲白剛娶了焦清蕙,楊閣老不犯病才怪了,這麼一個下午又耽擱住了,等權仲白從楊家出來時,已是和風徐來、晚霞滿天,到了‘牛羊下來’的棲塒之時。權仲白覺得今天一天辰光,幾乎全都白白消磨,行的全是無益之事,在車上越坐就越是氣悶,等車行到豹房衚衕近處,他便命車伕,“慢慢地走,把窗戶支起來。”
知道他最近回到國公府,有些訊息靈通的病人也早已經隨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