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封山把陰山北地拿下,可這有什麼意義?
契丹人需要的是可以放牧的草場,契丹牛羊需要的是春天的水源與夏季的青草,契丹人唯獨不需要冰雪覆蓋的茫茫雪原。
李懷秀要清清楚楚地問清李俊的心意和立場,憑他李懷秀的見識與資歷,他篤定李俊可以替安思順做遙輦人的主。因為在他的北方家鄉,在他的遙輦部,他李懷秀,他遙輦俎裡,何嘗不是另一個統帥一方的安思順?他相信自己的對李俊和安思順的判斷!
李俊這一關,必須要闖!
能闖過李俊這一關的人,有且只有契丹人最通曉漢文化的才女、遙輦部最美麗的公主、他遙輦俎裡的掌上明珠——遙輦鳳珍!
李懷秀如今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心如止水。他的心思很堅定,就是要讓鳳珍放手一搏!
鎮北營小將注視著李俊,只待李俊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將契丹人繩之以法!
李俊的臉色變了又變,他的眼神不再逃避眼前的女子,轉而堅定地看向遙輦鳳珍。
二人四目相對。
他在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希冀與迷茫,看到了豁達與哀傷,看到了生存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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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了無奈化為憐惜,看到了同情化為力量,看到了驚詫化為讚賞。
李俊嘆了口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輕輕說了一句:“不可無禮。”
雷子和白展瑞當即便乖乖坐了下去,遙輦楷落也放心回到了座位上。只剩鳳珍姑娘,還是一臉堅定地與李俊對視。
李俊苦笑一聲:“姑娘還真是看得起我一個小小的校尉,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敢當著我的面講。”
李懷秀聞言,默默鬆了口氣:成功一半了!
遙輦鳳珍的堅強彷彿已全部耗盡,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姑娘努力擠出一個看似燦爛卻又哀愁的笑容,哽咽著對李俊問道:“李將軍,遙輦人不想背叛大唐。如果朔方真的是大唐的朔方,懇請將軍看在遙輦人心向大唐的份上,給遙輦人一個容身的地方,好嗎?”
遙輦楷落見生來驕傲的姐姐,此刻對李俊竟如此之卑微,心頭的怒火又壓不住了,再一次站起身:“阿姐……”
李懷秀訓斥道:“不得無禮,還不坐下!”
遙輦楷落憤而落座,把頭扭到一邊,再不看李俊和他阿姐一眼。
李俊下意識伸手,想替姑娘擦去眼淚。忽覺不妥,硬生生把手收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還請姑娘坐下說話,咱們大家有話都好好說,切莫再喊打喊殺。安大帥對朝廷向來忠貞不二,遙輦部有什麼苦楚和困難,還請姑娘但講無妨。但凡在下力所能及,能幫上遙輦部的地方,在下一定盡全力幫。”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妙哉,妙哉!遙輦鳳珍演了個梨花帶雨,李俊演了個借坡下驢。一切都是點到為止,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聰明的世人想到用三個字來概括此情此景,那就是一句:剛剛好。
李俊心裡長吁了一口氣:特孃的,總算是摸清了遙輦人的底!
就自己手頭這點兵力,自己是什麼斤兩隻有他自己最清楚。遙輦人雖是千里迢迢遠道而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是生往出湊人手,也不愁把鎮北營和武川堡寨給滅了。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時務就是遙輦人勢大,眼前鎮北營孤軍奮戰,雙方一旦開戰,遙輦人最後會落個什麼結局他李俊不知道。但他鎮北營和武川堡寨,乃至武川全鎮的百姓怎麼個死法,他李俊閉上眼都能想象的到。
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契丹人可不是吃屎的狗,他們可是草原上吃肉的惡狼!
現在遙輦人這隻惡狼,被安祿山這頭下山的猛虎逼到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