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大宰府,順道拜訪三條卿”。
福岡藩對三條實美等“幽居”的公卿,自然負有監管之責。但一來,上頭並沒有明確的禁止五公卿見客的規定;二來,福岡藩自己也是三心兩意,平時和五公卿就眉來眼去的;三來,來客是薩摩藩內、藩主父子之下、名義上的第一號人物,誰敢為難?
小松帶刀來訪,三條實美大感意外。
在薩摩藩內,出身世家的小松帶刀雖然位極人臣,但存在感遠不如實際掌握藩政的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一向給人中庸溫和的印象,三條實美對他本人並無惡感,但對薩摩藩,卻是幾乎“不共戴天”的。
“八一八政變”,就是薩摩、會津二藩,聯合朝廷中的中川宮朝彥親王等佐幕派公卿發動的。三條實美等倒幕派公卿,若不是由長州藩兵保護著,一起撤出京都,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出京後,朝命一道接著一道追來,先是剝奪了七人的官位,這也罷了,之後的那道敕命就叫人鬱悶了:更改七人姓名。
每個人的名字中減去一到兩個字,通通改成單名。比如“三條實美”,被更名為“三條實”,三條西季知改名“三條知”;而且,去掉的都是“嘉字”,如“錦小路賴德”,變成了“錦小路賴”。
這是一種侮辱性的處分,七位公卿都十分憤怒。打頭的三條實美還算拿捏得住,自我解嘲:還好,沒給改成“阿其那”、“賽思黑”。
不是每個人都有他的好涵養,澤宣嘉就不肯當這個“澤宣”,憤然接受了福岡藩士平野國臣的擁戴,領導“生野之變”,走上武裝倒幕的道路。
只是這次“舉兵”,三天即敗,平野國臣被俘,送到京都後處斬;澤宣嘉如前文所述,逃往長州。
可以說,七公卿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死的死,逃的逃,“幽居”的“幽居”,一半要拜薩摩藩之賜。
第一次長州征伐,薩摩藩也是徵長的主力,大久保利通還做了什麼徵長軍的“參謀”,並主導了之後的“長州處分案”。
對於這個“長州處分案”的看法,五個公卿之間是有爭議的。有人把薩摩藩和大久保利通視為幕府的幫兇,為惡唯恐不盡;而三條實美認為,“幫兇”肯定是“幫兇”,但“為惡唯恐不盡”就不盡然了。以幾個家老切腹為代價,保全毛利敬親父子和長州藩的石高,對長州藩來說,是代價最小的。
三條實美隱約感覺到,薩摩頗有“周旋”之意,只是薩摩一向視長州為死敵,如此行事,用意何在呢?
但其後紛紛傳言島津久光意圖接受幕府“封藩”的誘勸,自立為王,又使三條實美恢復了對薩摩藩的惡感。
在此雲詭波譎之際,薩摩的家老要見我,所為何來?
三條實美沉吟了片刻,決定:這個小松帶刀,還是要見上一見的。
小松帶刀進得門來,居然還帶著個隨從。
三條實美大為意外,也大為不悅:這是什麼禮數?
如果嚴格按照禮節,以小松帶刀的藩國家臣身份,見三條實美這種高階別的公卿,甚至不能進入房間,只能在廊下,和三條實美隔著拉開的格子門交談。當然,正常情況下,對小松帶刀這種分量的客人,主人一定會邀請他進入房間的。如此你來我往,你請我謝,是為“禮數”。
無論如何,主人再客氣,客人也沒有把隨從帶進主人房間的道理呀。
小松帶刀世家子弟,為人又素來溫文爾雅,不可能不懂基本的禮數啊。
難道真的是落難在外,這個,虎落平陽,龍困淺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