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衡的話說得不算大聲,但在莊肅的靈堂足可以使每個人聽見,對紀家也算是一個交代。
喪禮除了這段插曲,其它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在紀老爺子沉肅的悲慼中,大太太不露聲色地控制著心底的得意,恰如其分地顯出淡淡的、合乎身份的哀悼之情。祭奠完畢,大太太帶著賓客到前廳奉茶,靈堂就只(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網閱讀!)留下熙揚一個人。出去的時候,晴衡故意走得很慢,待人都出去了,他又轉回靈前,對著二太太的遺像深深鞠躬。熙揚只作不見,他與晴衡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緊守該有分寸,不去探究對方的秘密,晴衡不揭穿他是假的二太太女婿,他也不問晴衡回頭再次拜祭的原因。
晴衡又拜了三拜,每一次拜下去,都覺得胸中那些壓著他的東西,一再擴大。
從島上回來,晴衡立即去拜見了夫人,還未等他開口,他的母親就說:“晴衡,別對我說軟弱或是不切實際的話。你最好打消心中的念頭,否則我不能保證她還會出什麼事。你好好想一想,我是怎麼教你的,你不是那些普通庸碌的人,你可以改變歷史!你,都忘了嗎?”
晴衡無言以對,夫人實在太瞭解他,簡單幾句話就堵了他的嘴。“母親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已經不必再選擇了,我早將你的路鋪好,你不姓曾,你姓石川,你是日本人!我最後原諒你一次,要是你再動搖,或是想逃開這一切,我也只有按照軍法處置你。”夫人語調凜冽,這時,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母親,而是天皇麾下特別小組的江浙區負責人——石川憂子。
石川憂子潛伏在中國已經三十年,目的是為了助天皇找到在日本流傳已久的寶藏。她隱於風塵,四處打探訊息,不想,竟被曾老爺子看中,娶了進門。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得扮演起曾家四姨太的角色,而曾老爺子對她實在很好,她冰冷無情的心也不禁動了漣漪,這才有了晴衡。
晴衡身上,擁有兩個國家的血統,而這兩個國家,遲早將水火不容。所以,他明知道卓羽凶多吉少,也不敢對滄芸表白心中的情意,只能躲一旁默默任流年反覆碾過那縷思念,綿綿密密,再沒斷絕之日。
來此祭奠前,晴衡去醫院看望過滄芸,看著滄芸無聲無息地躺著,他心裡竟奇異地平靜起來。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至少,在這樣的沉睡中,她可以忘掉失去卓羽的疼痛,也不必承受失去母親的苦楚。他所能做的,便是代替滄芸在二太太的靈前敬上一柱清香。
插上去的香,慢慢散開淡而薄的煙,一絲一縷,纏著繞著,嫋嫋地消失不見。空中有燒成灰燼的紙錢翻飛起伏,將陰和陽隔得涇渭分明,晴衡這才知道,生與死的距離,是如此遙遠。
室內的氣氛沉寂且壓抑,晴衡聽見,熙揚撕紙錢時出“沙沙”的響聲,那聲音就似毒蛇,一點一點啃噬著他的心,盤旋在他腦中不如歸去的念頭,又清晰地冒出來。然而,母親的話又冷不丁出現,那森然期盼的語調,讓他覺得,即使這念頭只是想一想,也是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天皇的。更何況,還有滄芸的性命懸於此念,他又如何敢輕舉妄動。
晴衡不斷向後退,逃出那個令他窒息的靈堂。
他逃到前廳,想要藉著與眾人閒談,驅散心底紛亂的思緒。但前廳的氣氛,並不比靈堂好多少,一種僵硬的尷尬暗暗湧動,言家那位小姐言吟,更是紅透了臉默默坐著,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晴衡疑惑地看向晴衍,晴衍將他拉到身邊坐下,悄悄向他說了因由:“言家此來,全是因了紀太太一句‘小兒滄闌仰慕言吟小姐已久,盼與之結為秦晉之好’云云,到這裡商談言吟和紀滄闌的婚事。誰知道,言喻剛說起這事,紀滄闌就紅著臉打斷他,說自己生性愚駑,不敢高攀。”
晴衍的語氣,帶著一點幸災樂禍,他很有些偏狹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