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雙眼無神,只知道吃喝拉撒,卻不知道叫人說話。躺在床上,吃來張嘴,喝來動喉,屎尿都直截了當往褲子上來。偶爾口吐白沫,或者嘴裡依依呀呀說幾句,等邊上的人問起,轉眼又變得面帶豬像。好好一張俊俏面孔,一忽兒伸舌頭,一忽兒鬥雞眼,一忽兒篩糠似的抖個不停,竟然整的三分瘋兒七分傻。
劉太醫判斷,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離魂症”了。
其實離魂症到底是個啥玩意,他老人家也是一知半解。別說他了。人的大腦本就是構造最複雜的器官,即使到了21世紀,醫學也不敢說對大腦充分了解,何況是明朝?
可憐劉老太醫使出渾身解數,卻依舊是藥石無效。一來二去,終於惹得嚴嵩的夫人歐陽氏發了怒。剛才那一通訓斥啊,直將劉老太醫的三魂七魄都嚇出了體,險些回不來。
誰不知道,嚴閣老在朝中呼風喚雨,勢大滔天,可是到了家中,卻是夫人當家啊。若真是得罪了老夫人,自己這微末官職,些許前程比夏言如何?真是治不好這老夫人的愛孫,嚴家的聚寶盆,嘿嘿,怕是自己要替小閻王去酆都城應卯了。
眼看劉太醫面如土sè的摸樣,嚴大又轉過來安慰了幾句:
“劉太醫啊,您老呢,也別太緊張了。太夫人她說話重,那是護犢心切,您老多擔待。這用針下藥,救治少爺回魂的事兒,還得多仰仗您老。這次如是能把鴻少爺的病治好,閣老、太夫人少不得一份厚禮不說,您老的那幾個孫子,怕是誰都能謀個好差事。可是呢,這個醫者不治不救之病,我們也是明白的,縱然治不好,也絕不怪您。好歹也是您老人家把鴻少爺從閻王爺那搶回來的不是?您老只管放心治病,斷不會有什麼麻煩。”
嚴年嘴裡雖然說的好聽,劉文生人老成jīng可不會把這話當成真話信。因此他只是一個勁的哀告推辭,等快到門口時,更是說道:“萼山先生啊,老夫雖然於大方、小方、針灸、正骨、傷寒五科有些心得,只是鴻少爺這離魂症,實在不是這五科能對症啊。說起來,我太醫院御醫花青,卻是祝由科中的高手。依老夫所想,不如請他來為鴻少爺診治一番,或有奇效,也未可知。”
明朝對於醫學十分重視,太醫院內,將中醫分為十三科,為:大方脈、小方脈、婦人、瘡瘍、針灸、眼科、口齒、咽喉、接骨、傷寒、金鏃、按摩、祝由。
其中這個“祝由科”,指的就是祝禱鬼神消災免難乃至借符咒禁禳,以此來治療疾病的一套“偏方”。這些過去多年被“科學唯物主義辯證法”批判為“封建迷信”近年卻又重新流傳的玩意,在當時是實實在在被列入中醫學科的一門,而且jīng於此術者非是民間跳大神巫婆神棍,而是實打實的宮中太醫,有一套嚴謹的行業內規範。尤其嘉靖皇帝喜好道術,成天價寫青詞扶乩禱告上蒼,對這些方子也信,太醫院中搞祝由的團隊,自然也就蓬勃發展起來。
當然了,擅長針灸藥石的太醫,儘管明面上客氣,私底下多少還是瞧不起那些以“祝由”為主業同僚的。不過對所謂“離魂症”這種神神叨叨的玩意,叫祝由出馬,倒真是對症下藥了。
嚴年一聽,心中暗罵了一聲“老狗”。這分明是自己不想再穿這件蝨子棉襖,一扭頭,卻把這棉襖套在了同僚花青身上。到時候若是治的好,自己少不了一份舉薦之功,若是治不好,那對不起,也是你花青去死,劉文生最多是個舉薦非人,嚴家算帳的大頭未必便落的到他頭上。
只是既已經接了對方的銀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