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大哥的為人秉性,以及對山長的恩情,這件事極有可能成行,夏氏怎敢那樣做
毀了丈夫的前途和人生,那他們還有什麼感情可言
她只當那是兒子的憤慨之言,可現在再回想,當時兒子分明很冷靜,將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想得很明白,他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在給她選擇,是選丈夫,還是選兒子。
當時她做出了選擇,所以兒子攛掇著浩然一起跑去了北地,這一去就不再回來。
夏氏欲哭無淚,她的心裡也有所感吧
所以當時她急忙給子衿送去研墨和錢,在子衿派人回來說他需要錢時立刻就動用了手上的嫁妝,湊了錢給他送去
以前夏氏一直不明白,子衿為什麼一定要她在他和他父親中選一個,他們是父子,她是他們的妻子和母親,同時擁有他們並不相餑,可現在她突然間就明白了。
是因為範思文的心太大了,在他的心裡,有她和子衿,可也有他其他的兒子,特別是他最愛的庶長子,為了他,難免就要損害到子衿的利益,所以他們不是守望相助的父子,而是敵對的父子,她一直看不明白這一點,就連範思文都沒有預料到這一點,但才十二歲,或是說,才九歲的範子衿預料到了。
他知道,未來他的父親會為了他的庶兄或家族不停的從他手中搶奪資源和利益,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打壓父親,企圖將他按壓到不會威脅到他的地步。
夏氏神經質的呵呵一笑,所以,有這麼聰明的一個兒子到底是福還是禍
想通這些,夏氏忽然就覺得身心舒透,她扭頭問坐在上位的齊修遠,“遠兒,昨晚你姨父有沒有問起我”
齊修遠一愣,繼而想起這是自己的暱稱,小時候母親和姨母經常這麼叫他,齊修遠面色一柔,點頭道:“姨父和內侍打聽過,我讓內侍告訴他說是舅母們來了,你在後殿與舅母們敘舊,晚上要留宿在宮中,姨父很放心,就沒再問了。”
夏氏笑起來,聲音愉悅,範子衿和齊浩然卻奇怪的看著她,直覺這笑容有異。
夏氏就突然低頭看向齊浩然,聲音輕柔的問道:“虎頭,你媳婦要是被留在宮中,你會怎麼做”
齊浩然臉一紅,扭捏道:“姨母,我早長大了,這個小名還是不要叫了。”見夏氏含笑看著他,齊浩然只能硬著頭皮認下這個名字,不假思索的道:“還能怎麼辦,我也留宿唄。”
“那要是皇上不讓你見她呢”
齊浩然眼一瞪,問道:“大哥憑什麼不讓我見她她可是我媳婦”
“是啊,我可是他媳婦,”夏氏低聲喃喃,“可他為什麼都不親眼見一見我再走甚至都沒有親口問過皇上,就那麼相信一個內侍的話。”
範子衿嗤笑一聲,突然就抬起頭來,道:“母親,你在期盼什麼”
是啊,她在期盼什麼
當年的琴瑟和鳴,恩愛情深似乎都是一場虛幻,一切都在她遲遲不能誕下孩子開始變了,她覺得那不是丈夫的錯,畢竟當年他們是那麼的恩愛,如果不是她進門兩年一點動靜也沒有,婆婆不會逼著他納妾,他不會先有庶長子,而將一腔父愛都放在庶長子身上,從而忽略隨後降生的子衿。
可現在所有人都告訴她,當年的恩愛才是假的,或許範思文從來都沒有變,只是她蠢,她笨,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而已。
夏氏蹲在地上又哭又笑,神情狼狽,祝青兄弟臉色鐵青的看著她,而齊浩然紅了眼圈,忍不住膝行兩步,上前抱住她。
身後,範子衿依然挺直了脊背冷漠的看著她,但眼裡卻不時的閃過寒光,顯然遷怒了範思文。
他從沒在範思文那裡得到過父愛,遷怒他做得理所當然。
而齊修遠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