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卿達諱瓊,字卿達,遼西海陽人。少好博閱群書,而不究深邃,惟求其大義宏章,以是奇門遁甲、兵書謀策,莫不該覽,常欲建不世之功,立曠代之業。
屬廢太子與太宗間隙日深,卿達遂以為際會,於是散發奇服,衣道士衣,每日在太宗王府前逡巡吟唱,衛士驅之,叱曰:“何物小子?敢逐帝師乎?”太宗聞而異之,召見。既坐定,卿達叩首曰:“陛下萬歲。”太宗大驚,勃然曰:“至尊春秋鼎盛,汝是何言?”卿達聞太宗先言至尊春秋鼎盛,而不先言太子猶在,遂以為可成,乃對曰:“脫有不諱,陛下自當奉纂。”太宗又厲聲曰:“太子亦康泰,汝此言何意?”卿達曰:“君豈無此意。”太宗默然,卿達遂曉太宗意,又言:“願為陛下謀之。”太宗遂與語,言及兵謀權略、歷代興亡,甚驩,於是引之為左右,常策謨於小狼王府中,外人莫知卿達之名。
開陽十九年春,帝加兵鮮卑。廢太子請為征討,帝許之,以太子為都督征討諸軍事,以討鮮卑。太宗聞訊,問計於楊卿達曰:“我奮戰北鄙數年,若使其得功,我何如也?今當諫陛下,使之罷。”卿達止之曰:“鮮卑天下窮寇,二趙不能沮距。太子生於深宮,非有戎馬之才,然其既以東宮之重,將帥大眾,必驕而自恃,安能克捷?會取敗矣。時其名聲大衰,復賴王以戡亂也,何以諫止乎?此政我之得也。”太宗聽其言。太子果敗還,推尤於副將韓豐,使豐畔入鮮卑,太子名聲大減,高帝亦不復以軍戈與之。
二十二年五月,高帝崩,廢太子秘不發喪,矯詔令太宗入京。先是,太宗與高帝有約,以為軍國大事,在邊為密,求高帝每與己詔,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為“土”。高帝臨崩時已憔悴,忘言於太子,以是太子不知。
太宗得詔,問之於楊卿達曰:“此何如?”卿達曰:“彼既矯詔,是欲圖我,不可不謀。然此詔雖來,我亦不知帝崩與否。若帝已崩,則今可傳檄四方,言太子弒君,秘不發喪,又矯詔召我,陰圖不軌,君以“吊帝喪,誅不孝”為名,假絳晉之精卒,憑諸藩之協贊,師出有名,義正言順,何患大事不成?然儻帝未崩,太子雖矯詔,帝必不能過太子,我若傳檄四境而內侮,帝逞疾出臨,則人皆謂我之違詔,恐為天下所棄。雖然,今不起兵則制於人,成魚肉於刀俎;起兵則先發制人,勝則天下俯首,敗則不過與坐待等死耳,何以猶豫?”太宗然之,遂以“吊帝喪,誅不孝”為名,起於晉陽,傳檄各州。而廢太子偪於群臣,果服矯詔,發帝喪而即位。
既起兵,太宗問於卿達曰:“勝負何若?”卿達對曰:
“彼若會天下精兵,固壘河南,鎖距險阻,我以藩王之眾,犯偪帝京,曠日持久,人心自疑,倘進不能取畿甸,退必瓦解而鳥散,徒成禽耳;
彼若遣勇將名師,越河而列陣,與我野戰鬥兵,以逸待勞,勝負未可預知,然以大王之神勇,閻羅之驍健(注曰:太宗之八陳閻羅矣),將勝多而敗少也;
彼若驅合司隸之兵,迫集三河之甲,推鋒遠指,圖我晉陽,晝夜奔波,星馳電赴,比至我劍下,人困馬罷,士衰將乏,我以必死之眾,畜銳之師,摧其草雲之徒,搗厥顛沛之將,一戰可舉之,進而乘鋒南下,太子之顱,旬月可見!”
太宗曰:“善,彼將如何?”對曰:“太子外憚大王之勇,而內懷急功之心,必不取上下之策,蓋將行中策也。”廢太子果如其言。
太宗既破廢太子,入洛,欲親往宮中,卿達諫曰:“以誅不孝為名,當先發喪,上廟諡,然後入宮。”王從之,為高帝發喪,上廟諡,乃入宮。既見太子屍,大罵不止,連斫數刀,欲使犬食之。卿達復沮之曰:“彼皇家子,安可如此,且損王度也。”乃止,以庶人葬。
既帝,以卿達為侍中、錄尚書事,封海陽侯,每事常諮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