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心想:到我死的時候,希望也能有幾個人為我流淚。還有
什麼比親人的悲痛更好的弔唁呢?
麥克馬洪大夫現在放下了病人的手腕,看看其餘的人。不
用說什麼了,潘菲德護士自動記下了病人死亡時間:上午十點
五十二分。
樓裡的大病房和單人病房,現在正是安靜的時候,清早的
一遍藥已經發完了,醫生也查過了病房。從現在到中午是休息
時間。中午才是另一個活動高潮。有的護士已經溜到餐廳去喝
咖啡;留下來的在作病情記錄。韋爾丁護士在一個女病人的
病歷上寫著:“病人主述:仍有腹痛,”還沒有寫完,停下了筆。
這位五十六歲、頭髮已經灰白的老護士又一次從白大衣
口袋裡掏出今早已讀過兩遍的兒子的來信。那是和病人信件
一起送到她辦公桌上的。在她開啟信時,一個年輕的海軍中
尉挽著一個漂亮姑娘的照片掉了出來。她先凝視了一下這張
照片,才去讀那封信。“親愛的媽媽:這回事您一定沒想到,我
在舊金山遇到一個姑娘,我們昨天結婚了。我知道您一定要
生氣,因為您老說我結婚時您一定要參加我的婚禮。可是我① 安那波里斯(Annapolis):馬里蘭州首府,美國海軍學校所在地,在美
國東海岸。
告訴您怎麼回事以後您一定會理解的……”
韋爾丁護士抬起了頭,想著那時刻掛在心上的兒子,很少
見到。自從她離了婚,一直是自己照看阿丹姆,從小帶到送他
上大學。後來上了安那波里斯海軍學校①,只是在週末和短
期休假中見過他,隨後就入伍當了海軍。現在,阿丹姆已經成
家了,不再屬於她,而屬於別人了。今天她得給他們拍一個電
報,寄去她的深情和祝賀。幾年以前,她總說在阿丹姆獨立生
活以後,她就辭職,可是一直沒有這樣作。現在用不著辭職
了,快該退休了。她把信和照片又塞進口袋,重新拿起剛才放
下的筆,清清楚楚地添上:“腹瀉和少量嘔吐。請魯本斯大夫
注意。”
產科在四樓。誰都說不準那裡一天到晚什麼時候可以安
靜一下。現在,查爾斯·竇恩伯格大夫和另外兩個產科大夫
正在刷手。他忽然想:真討厭,生孩子的為什麼總愛湊熱鬧?
不生就不生,一生就是一批一批地生。有時,幾個小時,甚至
幾天,工作很有次序、很安靜,從從容容地一個一個地接生。有
時突然之間六個產婦同時都要生,鬧得個天翻地覆。現在就
是這樣。
他自己的病人是個膀大腰圓、笑口常開的黑人產婦,就要
生第十胎了。她來到醫院已經太晚,馬上臨產,於是作急診,用
擔架把她抬上來。竇恩伯格一邊刷手一邊聽著她和送她上來的實習醫生談話。
顯然因為這是個急診病人,實習醫生照例請電梯上乘客
都下來,先送上來這個黑人產婦。
她絮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