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重新換上了些熱湯來。
這場年宴一直持續到後半夜,這些年底下皇子阿哥陸續成婚,這會兒除了六阿哥,八阿哥外,大都已經兒女繞膝,光是皇孫都有數十之多。此時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處,除去各般齷齬,倒當真一個閤家歡樂之景。但偏偏,一直到宴席結束,康熙帝唸叨最多的還是遠在蜀中的太子。
“蜀中溼寒,如今又是多處不便,也不知保成這會兒可能過個好年?”上首,康熙帝帶著喟嘆的聲音響起,連手中的陳年玉釀都興致缺缺,彷彿沒了太子,這年過的都不順當了……
合著他們這些兒子孫子都是擺設不成?
好在這麼些年過去,眾阿哥心下已經從原先酸澀改為習慣了,甚至這會兒連大貝勒也能心無旁礙地誇起人來。
“以二弟的能耐,想來蜀中災疫不日便可徹底
解決。”
“是啊,汗阿瑪莫要擔憂,估摸著不到開春,咱們便能瞧到太子二哥了。”
“太子殿下仁心仁德,若非殿下,這會兒蜀中尚在水深火熱之中,有子如此,陛下合該高興才是……”
一眾恭維聲中,宴會好不容易結束,外頭卻不知何時起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花。
深夜,宮道上早已經結成了厚厚的冰層,撥出的氣息彷彿都帶著一層白霜。弘暉打小身子並不算好,前兩年還生過一場大病,險些丟了命去,生怕孩子凍著,胤禛有心讓這孩子留在宮裡,卻被弘暉搖頭拒絕。
“打從那次用了阿瑪您給的藥,這兩年兒子身子已經好多了,阿瑪不必這般憂心。”
話是如此,胤禛卻並未立即答應下來,甚至眉間憂慮都並未減上幾分。兩年前那場高熱,弘暉險些險些命懸一線,若非當時的他當機立斷,用上了手上唯一那顆丹藥,怕是這會兒眼前這個聰慧伶俐的兒子已經沒了。
事後每每想起,胤禛總要驚出一身冷汗。暗自慶幸早前沒將這顆藥隨意用去。
他這些年子嗣並不算不多,底下弘盼弘昀也都是身子不甚康健的,若非二哥看顧,府中好東西委實不少,怕是等閒將養起來都難。今日年宴,因著天氣之故,都沒敢帶人來。
何況弘暉還是他最為倚重的嫡長子,再怎麼緊張都不為過。
跟在自家阿瑪身側,弘暉暗暗嘆氣之餘,心下不免添了幾分窩心。自那場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大病之後,他這身子不但沒有繼續衰敗,反倒像是被注入了生機一般,比之以往還要康健幾分。
加上之後京中府中隱隱約約的傳言,以及自那以後德妃娘娘有意無意的針對,弘暉自小聰慧,哪裡不知道眼前的阿瑪為了他,究竟付出了什麼。
只是阿瑪他實在操心太過,他都快十歲了,哪裡是什麼紙糊玻璃做的不成?
弘暉小小的人兒,這會兒端地語重心長:“可兒子若是留在承乾宮,德妃娘娘那裡,改明兒怕是又要有話說了!”
至於永和宮,開玩笑,他又不傻,特意去找罪受。
“管她做甚,她什麼時候沒有話說?”
說到永和宮那位,胤禛這會兒也是氣極,難得有些口不擇言。雖知曉額娘眼裡,他怕是連老六一根指頭都比不得,可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這般沒理智,為了一顆藥,對親孫子尚能諸多針對。
“唉,這些年來六弟府上這些年遲遲沒有好訊息傳來,想來額娘也是太急了。”一旁烏拉那拉氏暗戳戳再補一刀。再知道德妃曾三番五次問自家爺討要那顆藥,後面還對弘暉多般挑剔,四福晉可謂打心眼裡恨上了這人。
果然,胤禛聽完更無語了:“六弟遲遲不能留下子嗣,跟爺有什麼關係?”
這藥,不留給親兒子,難不成還給一個沒多少情分的弟弟不成?那位在想什麼,傻子都不帶這麼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