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胤礽起身一禮,月白色的衣袍隨著窗外帶著鹹澀地海風瑟瑟作響。
看清對方眼中的堅決之意,康熙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保成這是什麼意思?保成身為儲君,身份貴重,即便要歸京,也自當同朕一道。”
“還是說………在太子眼中,朕便是那等不計黎明困頓,不顧親子生死的無情無義之徒!”
“汗阿瑪………”連保成都不叫了,可見眼前之人氣的不輕,胤礽當即起身跪下:
“汗阿瑪您知曉,兒臣並無此意。”
“去歲噶爾丹東征,先是擊潰車臣汗和扎薩克圖汗兩部,毒殺索諾木阿拉布坦,同年十月,復又率兵深入南蒙,其後更是同沙俄互相勾纏,野心可謂昭然若揭。照此下去,恐怕最遲來年便要同清廷正式對上。”
“江南自古以來便有“國之糧倉”之說,偏對待清廷,亦是不滿之意良多。汗阿瑪之所以於今年冒險南下,為地不正是平民之心,安民之意,為之後的戰爭做下準備嗎?若是此刻離開,早前一切怕是要盡數付之東流………”
不說有志之士,便是普通百姓,有誰會真心信服一位,危難之際拋下他們遠遠離開的君主。若天子尚居京城也就罷了,偏此刻人就在眼下,卻要帶著華服美飾早早離去。
百姓壓根不會理解也不願意理解所謂大局,只會心中愈發不平。更何況先是洪難,如今又有災疫,民生多艱至此,屆時只怕一個小火星,便能瞬間將民憤盡數點燃,更遑論這江南,從來不乏有心之人。
沉吟了片刻,胤礽方才道:
“為今之際,只有兒臣代表皇室留在此處,汗阿瑪回到京中統攬全域性,方可解今日之局。”
“汗阿瑪!”
見眼前之人仍是沉默不語,然而指間常帶著的青龍白玉扳指此刻卻已然深深陷入了肉裡。
胤礽心驚地同時忙放緩了聲音:“汗阿瑪,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如若不然,待船上物資用盡,必要生出太多不必要地波瀾。”
不說旁的,江南之地各種亂黨匯聚,屆時只消在物資上面動些手腳,疫症這玩意兒可不比毒物,無形無跡,壓根兒防不勝防。
“兒臣終究不比旁人,身上有內力榜身,本人
更是頗通醫理,尋常算計於兒臣壓根起不到作用,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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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話還沒說完,便被早前之人慍聲打斷。隨著一聲輕響,原本纏繞在手腕間的珠串盡數斷裂,細碎的佛珠散落在船板之上,發出沉悶地跳動聲。
饒是胤礽,也被自家汗阿瑪此刻的怒意驚了一瞬。
“保成不必再多言,無論如何,朕決計不能將保成一人留在這疫病橫生之地。”
話音剛落,不待胤礽說些什麼,便見康熙已然拂袖離去。
桌案上,只留下一杯已然半涼的茶水。
“殿下,萬歲爺也是為您著想,內裡如何雜家也不知曉,只是這近百年來無一先例,萬歲爺心中有慮也是常事………”
“無論如何,萬歲爺也是擔心殿下您………”路過胤礽身側,梁九功語速極快地低聲說了兩句方才起身趕上。
“話雖如此,孤又何嘗不知……”
看著眼前半殘的棋局,良久,胤礽方才低嘆了一聲。
翌日,隨著周遭不時傳來的噩耗,眼見疫情愈發難以控制,而作為一國之君,此時此刻絕對的決策之人,康熙卻遲遲未曾提起歸京之時。不消兩日,包括明珠在內的眾大臣們當即便坐不住了。
“陛下身系江山社稷,這般特殊時刻,更應以龍體為重,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奴才原本以為,比之奴才等人,萬歲爺合該更明白這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