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塞大門的送葬隊伍終於快速移動起來,空出供車輛出入的通道。
王磊把車子開出去後,洪招才突然叫他於路旁空地停下來。
怎麼?王磊不解。
你先回去吧,我在火葬場待一會兒,洪招才說。他還沒習慣把火葬場說成殯儀館。他不等王磊回應,就推開車門下去了。
你一小時後過來接我。
洪招才邊說邊頭也不回地走回了殯儀館。
這時候,殯儀館的館長張朝輝看見洪招才一個人從大門外走進來,急忙從二樓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走下來,招呼說,洪局長怎麼一個人過來了,你把車子開進來,到我辦公室去坐!
殯儀館的館長是嶼石縣嶼城中隊中隊長張朝輝的同學,洪招才之前聽張朝輝說起過。至於是張朝輝什麼階段的同學就不知道了。
館長四十來歲年紀,圓臉,卻長了一個平行四邊形大嘴巴。正常慢聲細語說話還不顯得太方,一笑,或生氣吵架,需要提高腔調,厚厚的上下嘴唇就大角度錯開,上嘴唇往右,下嘴唇朝左,一下子就變平行起來。
兩人握了手,洪招才說,不上樓了。
這個月十一號的下午,有沒有公安局的一輛車子到你這裡來?洪招才接著說。
除非特殊情況,特別需要他,張朝輝才到殯儀館這邊來,就是說他一星期能在殯儀館待一天就不錯了。
洪招才的問話使他有些不好意思,打個頓之後,才說,這是你們的車子過來處理案子,取證搞調查。你要說具體哪一天來什麼人來哪輛車,來搞什麼事,我記不得了。一個葬禮都來好幾十輛,穿梭一樣,每天那麼多,洪局長,你說我哪裡記得清。
你調一下本月十一號下午的監控,洪招才說。
具體十一號下午幾點鐘的事?
沒有具體時間,查一整個下午!
那沒問題。
館長說。
他朝殯儀館入口大門外一側電線杆子上掛著的監控攝像頭看了看。
錄影監控的儲存裝置在二樓,館長辦公室隔壁的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擱置監控錄影裝置的桌面和裝置上積了一層灰塵,看來長期無人進來打掃清灰。
還好監控裝置都正常“嗡嗡”執行。從館長拿過來的備忘錄上查到十一號下午,正好有兩場殯葬儀式。
洪招才在監控裡沒有看見掛公安牌照的車輛進入。十一號正是嶼石縣又一波呼吸系統傳染性病毒爆發的時候,人人按衛生防疫部門的要求戴上了口罩等防護裝置,他也沒有認出公安系統熟悉的人中有哪一個人進出殯儀館。
停屍房和火化間的管理,你們是專人負責,還是輪班制?
洪招才走出了監控室,問在身後鎖門的場長。
火化間不存在負責的問題,誰當值誰負責。主要是停屍房,也就是問題遺體的存放室。按制度說,遺體存放室應該專人負責,但是,洪局長你也知道,咱們這殯儀館一般沒有什麼需要保密保護的,原先執行一段時間專人負責掌管鑰匙,但後來一需要辨認或移動遺體,如果遇到歇班,就得找負責人,讓人從家裡趕過來,換裝、盥洗一套二三,弄得人家苦不堪言。後來索性專責變成了共管,停屍房鑰匙的掌管就實行輪班制了。
怎麼個輪班法?洪招才問。
化妝師和火化工輪值,這樣需要開啟停屍房的時候,再不需要把人家從家裡叫過來了,館長說,其實,沒有火化任務,化妝師和火化工都不願意待在館裡。不瞞洪局長您說,鑰匙一般都掛在停屍房外間上的釘子上。一有需要,隨時就可以開門。
負責人是誰?洪招才刻意盯了館長一眼問。
是館裡的遺體化妝師,她負責管理停屍房,館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