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叫枝朝滿騰騰一屋子人看過去，發現每張圓桌跟前都有一兩個普通市民打扮，像剛才來的那個換了妝的所謂“韭菜”。“韭菜”被清一色的深藍色制服包圍，雖然聽不見他們這些人說什麼，但孫叫枝能看得見他們的眼睛跟探照燈似的不時朝她這邊看過來。
這陣勢有些嚇人，孫叫枝不由地害怕，心想我不買他們的房子，他們不會不讓我走吧。
孫叫枝雖然不是銷售人員，但她始終在做與房產有關的活兒，內中伎倆都有所耳聞。她看出來了，售樓部大廳裡頭除了她，再沒有一個購房子的人。那些圍坐在圓桌旁的，都是售樓部的銷售人員或者開發商招聘的房托兒，那些所謂的韭菜，無不是房托兒換了妝，打扮成前來購房子的客戶。
這麼看來，等於滿屋子人騙單槍匹馬深入虎穴的孫叫枝一個人。孫叫枝就像吃了一個蒼蠅一樣感到噁心，她想盡快離開這個原先整天火化人的鬼地方。
姓錢的那個厚嘴唇子中年婦女這時候正在和另一個年輕些的女人說著什麼，一邊說，還一邊朝孫叫枝這邊指指戳戳。
忽然發現孫叫枝往門口走，厚嘴唇子急忙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說，哎，你叫什麼名字？
孫叫枝說，你問我的名字幹什麼？
厚嘴唇子說，我們登個記，說明你是我拉過來看房子的。
孫叫枝本來就已經討厭這裡，現在厚嘴唇子竟然要求她在此留下姓名，她一口就拒絕了，說，不行，我又沒有答應在你們這裡買房子，憑什麼給你們留名字？
孫叫枝的態度很堅決。厚嘴唇子把孫叫枝拉到一邊，悄悄說，妹妹，我剛才也都給你說了，我家裡因為貸款買房子，我一個月不掙到三千塊錢，恐怕都不夠花銷的。我給他們拉一個人過來，他們就給我二百塊錢。但是給我二百塊錢是有條件的，必須留下你的名字，才能發給我二百塊錢，這樣你就成了他們的潛在客戶。
孫叫枝說，我再不來他們這該死的地方，他們能派人用槍押著我買房子不成？
厚嘴唇子說，現在都是實名制，很容易就能把你的手機號查出來，他們有專門的電話售樓人員，保證能把你說服，讓你自願買他們的房子。不管怎麼說，不論你買不買房，妹妹你就算幫我一回吧，我求求你了。
厚嘴唇子的話說到這份上了，孫叫枝也不好硬挺著不報名字。登記姓名的人記下了孫叫枝的名字，問，手機號呢？孫叫枝沒有理會她，轉身就要往門口走。
還沒有走兩步，身後的售樓部裡就竄出一個人，攔在孫叫枝身前，說，俺姐，你怎麼走了呢？是不是對我們的樓盤不滿意？
孫叫枝沒想到有人阻攔她，愣了一下說，沒有不滿意，你們的樓盤不錯，但是我要買學區房。
攔住孫叫枝的人，是一個三十歲朝上的女人，看她的樣子，雖然身著與那些售樓小姐身上一樣顏色的服裝，但是樣式和飾物卻又異樣。一般的售樓小姐胸前掛一個金字小牌，上面寫著所售樓盤的名字，脖子上繫著一個花色絲巾。這個女人不一樣，她的藍色西裝的胸口位置什麼也沒有掛，脖子上光禿禿的也沒有任何裝飾。
這個女人在孫叫枝快要離開售樓部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攔住她，加上她剛才的問話，孫叫枝判斷，她應該是售樓部的人，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售樓小姐，應該是售樓部的管理人員，或者說是售樓部的一個小經理之類。
我看你剛來到我們售樓部，幾乎沒有怎麼看房就要離開，一定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
那個女人笑著看孫叫枝。
我叫黃嘉玲，她說，是蟠桃園小區售樓部的銷售經理，說著朝孫叫枝伸出了手，要和孫叫枝握一握。
孫叫枝只好伸手與她握了一下。
孫叫枝說，不是你們哪裡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