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趙厚遠還不是村長,在村子裡不管事兒,他就是一個靠買賣墨玉賺錢的四十多歲的男人。
嶼石河裡的墨玉資源早就為稀缺之物了。政府管控之前,河灘上的墨玉原石已經微乎其微,管控之後,很少有人再敢在河道里違法採玉。按照市場規律,此時正是嶼石縣墨玉的高價期,物以稀為貴嘛。
皮匠子趙厚遠憑藉好水性,潛入嶼石河的河底,將已經多年沒有被開採的墨玉的原石(表面與普通鵝卵石看不出區別的墨玉)帶到波翻浪湧的河面上來。他膽子大,又敢於鑽管理的漏洞,皮匠子終於得到了別人望眼欲穿的財富。
有了錢的皮匠子並沒有忘乎所以,而是拿他用生命換來的錢財在仕途上投了資,使他成為管轄以趙油坊村為中心村的四個村的村長。
趙厚遠的發達有目共睹,當年有許多人看見他從一個在玉石市場賣玉的小販,或者說投機者,一變而為政府部門的執政掌權人,從一個見了誰都點頭哈腰的人,變成了一個高傲地昂著頭,在村子裡管理層的會議上,最終拍板的人,地位和尊嚴都不可同日而語。
但凡能開口講話的,都在適當的時候,透過不同的方式請教皮匠子:他的角色轉變得如此之快,究竟是什麼原因?
說得明白一些,就是透過什麼手段獲得如此顯赫的政治資本?
趙厚遠笑了起來。他毫不含糊地以簡潔明瞭,寓意豐富的一個詞涵蓋了千言萬語。
我遇到了貴人,趙厚遠說。
既然遇到了貴人,那些好奇的,嫉妒的,欣羨的,一時間,都平復了心情,自己畢竟沒有遇到貴人,貴人可不是誰想遇到輕易就能遇到的。
這時候,趙厚遠在他家二層小樓上的一個小圓桌跟前坐好了。從臥室裡走出來的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說她一點都不餓。
我的肚子現在還飽飽的,女孩說。
她站在皮匠子跟前,用纖巧的白皙的手,隔衣摸著小腹。
怎麼不餓呢?皮匠子說,我接你的時候,你不還一個勁兒地說餓嗎?怎麼到了我這裡就不餓了?
女孩兒說,那會兒是那會兒,現在是現在,現在氣飽了。
皮匠子額腦上的皮蹙成一團。
怎麼回事兒?他問。
女孩說,你接我過來的時候,你沒看見嗎?
看見什麼?皮匠子問。
他低下腦袋,朝菜盤看過去。
你還裝!我坐在你的車裡被俺舅看見了!女孩的聲氣裡有些怨懟。
我以為因為什麼呢?趙厚遠說,原來是因為這個,沒事兒,他看見能幹什麼?他走一步喘三喘,又能興什麼風作什麼浪?再屌能臺,我馬上把他的危房改造申請一筆劃掉!
女孩兒說,我不是他外甥女嗎?我跟著你都兩三年了,你光說離婚,你老是不離,俺舅還跟你在一個村住著。他勸我好多次,讓我不要和你來往,說這樣下去我沒有好果子吃,我不聽他的,看見我這樣不明不白和你在一起,都二十出頭了,如此也不是長法,他如何能不生氣?這麼跟著你,我還不如跟著嶼石縣的大領導呢。
趙厚遠說,哪一個?你說的是誰?是不是上次你跟人家去北京一趟,覺得人家比我對你好?
女孩說,人家說了,我要不是早就跟著你了,他會考慮和我在一起。
趙厚遠聽了,無聲地微微一笑。他沒有就事兒論事兒,轉換話題說,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處理好家裡的事兒。
女孩兒說,光說處理好你家的事兒就娶我,你這話都說了無數遍了,你叫我還怎麼相信你?你倒是行動起來呀。
趙厚遠說,其實她們娘仨都住在縣城,拉起一年都不回來一趟,怕什麼,咱們兩個住在這裡,還不是跟兩口子一個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