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活著真的好累,如果不是還有丈夫火熱女兒,她早就失去活下去的意義了。
“媽,你先休息吧。”趙千柔看母親臉色憔悴,決定先扶母親回放。由於父親住院,主臥房裡顯得空蕩蕩的,典雅的裝潢似乎也失色了,原來少了一個人的家,就會變得不完整。過去十年她都在英國生活,父母親看到她的房間時,不知心中有多少寂寞?
她替母親蓋上被子。“好好睡,晚安。”
曾宛琳微笑一下,閉上眼休息,不管日子怎麼難過,女兒終於回家了,就算作惡夢她也不怕了。
趙千柔關了燈,悄悄走出房門,小時候是父母親哄她睡,今後換她照顧他們了,無論這條路上有多少打擊,她都必須撐下去。沒有女傭的情況下,她在廚房摸索了片刻,先給自己泡壺咖啡,才到客廳開始研究檔案,直到午夜時分終於有了結論。他們家除了這棟房子,大概什麼都沒了,零資產還不打緊,最慘的是欠銀行七百萬卡債,光是利息就是個大數目。如果不盡快償還,這個家一定會被拖垮。
這幾年她在英國彈琴、教琴,多少存了點錢,加上父母親以前給她買的基金,加起來有上百萬,但對照現在的債務,能解決的實在有限。更何況生活上每天都要用錢,父親的病也需要妥善的醫療,日後勢必會有許多支出,而母親的精神情況欠佳,當了一輩子貴婦,不太可能去工作。
這個家只有她是健康的、有賺錢能力的,她有責任扛起一切。短短的一夜,她從一個被父母呵護的女孩,變成負擔家計的成熟女人,其中冷暖滋味,只有自己最明瞭。
第二天上午,趙千柔雖然睡眠不足,時差也沒調好,仍和母親來到醫院探望父親。這是一家以治療癌症知名的大型醫院,但病人和家屬的表情就是特別沉重。在走進病房前,趙千柔先做了幾個深呼吸,怕自己立刻就淚灑當場,等做好準備後,開啟房門,她輕聲呼喚:“爸,我回來了。”
趙永誠躺在病床上,身上蓋了兩條毯子、插了三條管子,他消瘦了許多,臉色蒼白,閉著眼晴,彷彿已經沒有氣息,聽到女兒的聲音才緩緩睜開眼。
曾宛琳走到病床邊,輕聲對丈夫說:“千柔從英國回來了。”
看到女兒,趙永誠露出難得的笑容。“千柔,你回來啦,坐飛機累不累?”
“我不累,呃很好。”趙千柔輕輕抱了父親一下,他看起來好虛弱,她怕會弄疼了他。
“你這次要待多久?”女兒難得放長假,他希望自己可以恢復精神,陪她到處走走逛逛,還想和她閒話家常,距離上次見面都一年多了呢。
趙千柔搖搖頭。“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臺灣陪你和媽,我再也不走了。”
原本以為父親會大為欣喜,誰知道他聽了卻皺起眉頭。“那怎麼行——…你上次不是才說,你要升為首席鋼琴手?還有你在音樂教室的學生怎麼辦?”
“爸,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全家能在一起。”眼前或許是最困難的時刻,卻也是最溫暖的時光,趙千柔忽然領悟到,有些事情是稍縱即逝,她若不及時把握,恐怕就沒機會了。
“可是——…”女兒是他們最大的驕傲,每次看到她演出的照片和獎狀,他們總感到無比安慰。
曾宛琳對丈夫說:“有千柔在,我才能睡得好,我昨天晚上都沒作惡夢呢!”
趙永誠也明白,妻子這半年來有些精神衰弱,因為擔心他的病情,也因為很多事情都變了,他雖然住院卻察覺得到,這個家似乎岌岌可危,但每次問起妻子她都不肯明說。眼看醫院轉讓給別人,至親好友也很少來了,這不正是家道中落的現象?
趙千柔握起父親的手,以堅定的語氣說:“爸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養病,以後我會陪伴你們、照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