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本該趕路至下一個城鎮,卻因為這首歌、這闕詞,怔愣著讓車隊停在原地,等了很久。
這歌中的淒涼婉轉,那一句‘心暖情昧’,似是在說她和趙玄宸,而她那時候還不知道他的姓名。
他們兩人的關係就是這樣的曖昧,相識於路途,相伴於江湖,本應相忘於天涯,卻因為他的一句“等我三年,回來娶你”的荒唐諾言,而想忘不能忘。
風月場中的女子,還可以彈撥著月琴,噙著淚,唱著“蠟燭成炬,箋字成灰”,而她呢?連可以燒成灰的信箋都沒有。
不能長歌當醉,不能酒淚相和,她是白家大小姐,她高高在上,孤獨一人。
這三年,孤獨之心更勝以往,孤獨到她總以為三年前的那段記憶根本是夢,直到在王府的大堂中重逢,驟然從天而降的狂喜幾乎將她擊暈,伴隨而至的憤怒也讓她恨不得死去。
她,其實是個非常自私的人吧?
只關心自己的心情和遭遇,未曾想過他可能面對怎樣的難題,以致幾乎錯失了信約。
今夜,坐在桌岸邊,擺著一盞小小的燭臺,藉著那點燭光,她默默地寫信。
風聲響,門外有人走進,直接來到她的身側,拾起她掉落的披風,重新披在她的身上,並壓靠在她的肩背上。
“在寫什麼?給白家的求助信?”他笑著,眼睛已經看到信上的字。
趙玄宸眯起眼,“這個若慈是誰?”
“一個朋友。”她並未回頭,也未停下筆。這封信剛剛寫了開頭,只是幾句寒暄,並未切到正題。
“這個朋友是男是女?”他慢聲問,語氣有點重。
她不大適應他壓得越來越重的身軀,只好用左手將他推開,才回應,“是個女的。”
“什麼人?”
“也許是你的救命恩人。”她一邊寫著字一邊問:“你去過西嶽嗎?”
“去過,怎樣?”
“你可知道西嶽的離愁谷?”
他回憶,“好像是個用毒高手住的地方吧?”
“不只是用毒高手,她家祖上有名女子的確是用毒高手,但因為嫁了個神醫,所以她通曉用毒解毒,治病救人的所有招數。”
他恍然大悟,“你想求她救我?”
“我和公孫若慈雖然不常見面,但是相信這個忙她會幫的。”
他笑道:“天下的奇女子何其多也。”
白佳音看他一眼,“你好像一直對女子多才很忌憚。”
“因為吃過女人的虧。”他這一次倒是坦誠。“當年皇兄就是因為皇后看我不慣,所以才跟我鬧翻,幸虧皇后身體不好,早早就死了,否則,只怕輪不到我做攝政王,她就要做武則天了。”
“這才是你不許女子做生意的原因吧?”白佳音假作不屑地撇嘴,“原來你這麼怕女人。”
“怕女人?”他挑起眉毛,又笑著將嘴唇貼到她的頸後,低聲說:“我唯一會怕的就是你這個女人。”
她推開他不安分的唇,停下筆回頭問他,“你的毒到底是什麼名字?毒性如何?”
他繞到桌案的對面,彎下身望著她,“真的要救我?你不怕我這個妖魔多活一天,會有更多的人倒黴?”
她怔住,他的問題雖然是戲謔的口吻,卻另有一番道理。
他是眾人口中的惡魔妖孽,如今他被毒藥控制,總算是要忌憚一些事情,若解了毒,會不會真的危害更甚?
但是這個妖孽一樣的男人卻是她的摯愛,不救他?眼睜睜看著他一次次的服毒,終有一天,當那些毒藥也沒辦法就他的性命,所有的毒性都發作到一塊時,她就將失去他。
打了記寒顫,她不敢想可能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