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質疑醫院誤診嘛，剛剛脾氣那麼衝，怎麼就不治了。
見慣了生死的醫生，此刻也只是麻木地搖了搖頭，他已經盡力規勸，病人的意願他強求不了。
公司被法院登出後，姜大海一直住在文德家。原本今天文德是想陪著姜大海去醫院的，被姜大海攔住了。
從醫院到文德的小區樓下，姜大海一個人呆立了很久。
文德這一生，無兒無女，大半輩子都跟著他，如今公司沒了，姜大海覺得很對不起文德。
他將體檢報告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才摁了電梯上樓。
“海哥，體檢結果怎麼說？”文德緊張地盯著姜大海。
這陣子姜大海消瘦了不少，眼眶凹陷，面色暗沉，還總是無緣無故地流鼻血，他是看在眼裡的。
他偷偷上網瞭解過，情況似乎不太妙。
“嗐，沒多大事，年紀大了，氣候又幹燥，上火而已。醫生讓我多控制控制情緒。”
“你也知道，醫生嘛，無非就是那麼幾句話，不是保持規律的作息，就是戒菸戒酒。放心吧，沒啥事。”
姜大海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又拍了拍文德的肩膀，故作輕鬆地問他：“文德老弟，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真沒事嗎？海哥，你可別騙我。”文德有些不信。
姜大海笑了笑：“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還不信我？”
文德愣了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別糾結我了，想好以後做什麼了嗎？”姜大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他。
文德抿了抿唇：“我都到了這個年紀，也折騰不起了。”
“可能會回鄉下，把我家那塊荒地開墾出來。種點小菜，養點雞啊鴨的，就這麼過唄。”
文德苦笑一聲，眼裡說不出的落寞，他看著公司一步步壯大，又一步步走到破產，他的頭髮都白了好多。
姜大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裡很不是滋味：“兄弟，是我對不住你哦……”
“海哥，你別這麼說，時代的洪流我們又怎麼能抵擋得住。這些年跟著你，也賺了些錢。”
“雖然公司破產了，但是清算所得的股東權益，也夠我後半輩子吃用了。回鄉下養老，也沒什麼不好的。”
文德在心裡默默感慨，這一次要不是姜也替公司解決了債務問題，情況不會這麼樂觀。
姜大海聽他說得輕鬆，心裡的愧疚更甚，他看著文德，很認真地說道：“以你的資歷、經驗，還有人脈，你就沒想過重新創業嗎？”
聞言，文德眼睛一亮：“海哥，你是不是有新的主意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跟著你！”
姜大海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我是說你，你也是個有能力的，就沒想過自己創業？”
文德在他身邊坐下，輕哼一聲：“我哪有什麼能力，也沒那個魄力。這麼多年都是你決策我實施，我就是你的跟班。”
姜大海默默垂下眼眸，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這一晃，他和文德相識快十年了，如今他時日無多，以後見一面也是少一面……
文德見他沉默不說話，小聲地說道：“海哥，你就沒想過去找姜也嗎？他們母子倆一直等著你呢。”
“……我哪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倆啊。年輕的時候做了太多惡，現在報應來了……”姜大海沉默了好久，才自嘲地笑笑。
身體好似有感應，隱隱作痛，姜大海微微蹙眉，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文德只當他是為了公司的事傷神，又寬慰他：“海哥，你去找姜也吧，他是個孝順孩子，父子之間哪有仇恨。”
姜大海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看窗外：“再說吧。這天氣說涼就涼，轉眼就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