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輕展,鳳目低垂,白皙的頸項延伸到寬開的襟口,散出淡淡的香,在紅燭下,映出炫目的珍珠白。
他笑了,接過茶水,碰到了她冰冷的指尖,卻見那白皙的面上飛出兩朵紅霞,不勝嬌羞。紅燭映美人,此刻,他的興致卻不在書卷亦不在茶盞了。
薄薄的唇輕輕的勾起,他隨手撂下茶盞,便轉轉痠痛的頸,想要嘆息,那一雙素手已經按在肩頭。
小小的素手,便輕柔的按壓在他微酸的頸側,不輕不重的力道,卻真的散去了半夜的疲憊,他的笑意更盛。
“你是虞家那個嫁過來的女兒吧……竟險些忘了,你是皇后。”
他微眯起雙眼,聲線卻冷的讓人警醒。那按在他肩上的手忽然一顫,似是用的力氣大了,讓他微微一嘆,忽而轉過頭來,看著她滿面的驚怯,笑了。
“皇后,你可是夏禇的皇后呢……嘻嘻,皇后……”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就這樣反覆的呢喃咀嚼著‘皇后’兩個字,似是有什麼好笑之處,許久,便捉住了她的一雙小手,笑道,“你都會些什麼?”
“琴藝、書畫、刺……”
她的話被淹沒在他滾燙的吻裡,霎時安靜。
疼痛和刺激如潮水一般席捲了她的身體和意志,那一刻,她方才發覺他的冰冷。
那一雙眼睛,總是微微的眯起,散出暖陽一般和煦的光芒,卻只是那個隱藏在這具完美軀殼下的一個魔鬼,安靜的搜尋獵物罷了……
只剩下一半的夜,霎然漫長……彷彿是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她竟不知道是否還有力氣走到盡頭。
與自己緊密相擁的這具軀體,讓她想到了曾在圍場裡見到的野獸,殘忍的扯碎幼小細嫩的麋鹿,生吞活剝茹毛飲血……
她想,這輩子不會有比這一夜更痛苦的時刻了,所以她要銘記,銘記她為虞家付出的,銘記她償還給虞家的,所有的一切……
終於,黑暗如夜霧一般垂落。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清明瞭,因為那一刻,她看見了慕容。
一如初見時的那個溫暖的午後,他微笑著用指尖點著她的額頭,彷彿一隻溫暖的蒼鷺。
他說,“等尚君長大的時候,就會很堅強的哦。”
*
三年之後
那一夜她贏得了自己的丈夫,得到不可動搖的後位,老天甚至讓她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兒子。
建興六年,她的兒子焱被立為太子。
當今皇上沐陽帝是個對女人不甚計較的人,他可以輕易的迷戀上一個歌姬舞女,一夜間便把她捧上天,冊封賞賜堆積如山;他也可以隔日在這個新妃的床上醒來,卻忘了她的名字。
彷彿只是一轉眼,她便已經到了坐在庭院裡看著自己的兒子和皇子們蹴鞠玩鬧的年紀,每每到了天氣晴好,她便遣了宮女僕役在御花園的涼亭裡擺了水果糕點,看著那些彷彿一夜之間竄起老高的孩子們,感慨時光的飛逝。
三年,她便不再是那個可以縮在母親懷裡撒嬌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個可以為了屋簷上墜落的冰晶而落淚的傻丫頭。
她要勇敢,要堅強,甚至需要更冷酷。
她要看著自己的丈夫處死自己的兄弟,還要面帶笑容。
她要揮一揮手,便處死了那些看見了不該看的,聽到了不該聽的,妄想了不該奢望的那些可憐的宮女僕役。
她要學會雖不在朝堂,卻比誰都更清晰虞家和朝堂的傾向。
她要學會把這個人脈龐雜,恩怨糾纏,危機暗藏的後宮,變成她賴以為生的家。
她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卻也安然的度過了三年時光。
直到那天,她忽然在銅鏡裡見了自己的一縷銀髮。儘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