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濃稠地化不開,沉甸甸地壓在碧荷院的屋脊之上。
冷風在庭院中呼嘯而過,吹得院中的枯樹枝椏嘎吱作響,似是在低吟著不為人知的悲歌。
範嫣然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直直地盯著床頂的紗帳,那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卻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毫無睡意。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被子,骨節因用力而泛白,前世的種種慘狀如鬼魅般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那些痛苦的回憶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利刃,狠狠地刺進她的心窩,讓她的內心被仇恨與不甘填滿。
隔壁的翠竹院,亦是燈火未熄。
暖黃色的燭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院中的石板路上,勾勒出一片朦朧的光影。
柳清漪一襲素色的長裙,靜靜地坐在書案前,身姿挺拔,宛如一棵翠竹,散發著清冷而堅韌的氣息。
她一點點記錄下一些細節,抽絲剝繭梳理著每個線索。
她眼神專注而堅定,手中的筆不時地在紙上劃過,寫下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輔助她下結論。
柳清漪思緒不由自主飄回到了幾天前,她從夢境中得知了範嫣然前世的悲慘遭遇。
那一幕幕血腥的場景,讓她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範嫣然前世所經歷的一切,看似偶然,她卻覺得其中內情並不簡單。
範嫣然在農莊受罰期間的種種表現,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這孩子,已經換了芯子。
“一個兩歲的孩子,怎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和暴虐的性子?
若不是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又怎會變成這般模樣?”柳清漪輕聲呢喃,語氣中滿是心疼與憐惜。
她放下手中筆,輕輕揉揉太陽穴,試圖緩解一下因長時間思考而帶來的疲憊。
她回想起今日與範嫣然的談話,那孩子聽她講故事,故事中那個小女孩她是按照範嫣然的經歷杜撰的。
那時範嫣然表現得那麼痛苦失態,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斷不會那般痛徹心扉。
那一刻柳清漪基本確認範嫣然是重生的。
一般情況下,換了芯子要麼是被穿越,要麼是本人重生。
如果只是單純的被佔了身子,即使能接受原主的經歷,斷不會那麼感同身受。
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將心比心。
範嫣然如今的心態,是她下一步計劃的關鍵。
“她究竟是一心想要報復,將前世所受的痛苦一一奉還?
還是願意與範府齊心協力,共同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轍?”這個問題,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柳清漪的頭,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可不想同時面臨內憂外患。
“不管怎樣,我都不能放棄。”柳清漪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範嫣然從仇恨的深淵中拉回來。
事實多次證明,柳清漪的夢境絕不會空穴來風,目前有一點可以肯定,範嫣然確實是天生性格惡劣。
“性子暴虐些又如何?總會有辦法的。”柳清漪在心中默默想著。
那些可以幫助範嫣然解壓的方法一一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可以給她準備些解壓的玩具,讓她在玩耍中釋放內心的壓力;
也可以鼓勵她多參加一些運動,透過汗水來排解心中的煩悶;
飲食上配合藥物治療,或許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柳清漪越想越覺得可行。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想要改變範嫣然的命運,改變範府的結局,談何容易。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大慶王朝,人命如草芥,商賈的地位更是低賤如泥。
逆天改命,簡直就是在與天鬥,與命運抗爭,其中的艱難險阻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