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後,鉛灰色的雲層愈發厚重,沉甸甸地壓在天際,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
凜冽的寒風如刀子般呼嘯而過,肆意地刮過大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嗚”聲。
車隊在這陰沉壓抑的氛圍中緩緩前行,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地滾動,發出沉悶的“嘎吱”聲,濺起一片片渾濁的泥水。
在一輛裝飾頗為華麗的馬車內,範嫣然身著一件繡著精緻花鳥圖案的粉色錦緞襖子,外罩著一件雪白的兔毛披風,顯得嬌俏可愛。
此刻,她正坐在柔軟的錦墊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中的香囊,眼神中滿是不以為意的神情。
她心想,這位平日裡看著嚴肅的夫人,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就像孃親一樣,即便自己犯了錯,打罵了下人,她們也終究是不忍心苛責的。
在她小小的認知裡,那些下人簽了賣身契,命賤如草芥,自己打了也就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而,當她不經意間瞥見身旁的周姨娘滿臉驚慌失措的模樣時,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莫名的不安瞬間湧上心頭。
周姨娘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綾羅長裙,外披一件淡紫色的披風,平日裡溫婉的面容此刻佈滿了驚恐與擔憂。
範嫣然的情緒也隨之受到了影響,隱隱約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情正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畢竟她年紀還小,許多事情全憑本能去做,要說真的壞到了骨子裡,倒也不至於,只是自幼缺乏正確的引導,性子漸漸變得驕縱跋扈。
她下意識地往周姨娘身邊挪了挪,粉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糯糯地叫了一聲:“孃親。”
周姨娘聞聲,心疼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試圖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夫人,這是要帶妾身和嫣然去哪裡呀?”周姨娘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僥倖。
或許夫人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要去別的地方,並不是真的要安置處罰嫣然。
柳清漪身著一件素色的錦緞披風,身姿端莊地坐在馬車的另一側,面容清冷。
她深深地看了周姨娘一眼,目光中不帶一絲溫度,淡淡地說道:“去農莊。
嫣然性子太過古怪,不懂得體恤下人,到莊子上養上幾年,參與勞作,修身養性,等有了改觀再回範府。”
“農莊?”這兩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周姨娘的心上,她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柳清漪,眼神中充滿了疑問,彷彿在期待著對方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柳清漪微微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周姨娘只覺得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乾,無力地癱軟在車內,嘴唇顫抖著,想要求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幅可怕的畫面:農莊條件艱苦,冬日裡連炭火都不能及時供應,嫣兒肯定會被凍壞;
吃食也單調乏味,都是些粗茶淡飯,嫣兒從小在範府嬌生慣養,怎麼能吃得下這些東西?
而且開春播種的時候,難道真的要讓嫣兒下田勞作?
不,絕對不行!
想到這些可怕的後果,周姨娘突然生出一股力氣,她掙扎著起身,腳步踉蹌地來到柳清漪身邊,“撲通”一聲跪下,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哀求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夫人,妾求您高抬貴手,妾保證嫣然以後一定不會再犯了。
她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柳清漪神色平靜,不為所動,聲音依舊冷清:“周姨娘,你這是何苦,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