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砂岩階地經萬年西風帶剝蝕,岩層被析出的赤鐵礦粉末染成紅色。
庫西部正位於這階地的南面,乾涸赤水古河道遺蹟旁。
整個村落依山勢,開鑿許多半地穴式窯洞。
窯洞拱頂是沙柳枝條編成的蜂窩型骨架,上面是一層沙蜥糞一層赤黏土的隔熱層。
夜幕之下,這些拱形窯洞看著不大吉利。
夜晚熱風涼下來後,銀河在這片赤色河谷上流淌閃爍。
血鏽色的光暈中,壯觀星群稠密得紫藍天空都快裝不下,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掉下來。
秦瓔裹著塊厚實氈毯,坐在牛血紅的窯洞前。
就算凍腳指頭髮僵,也依舊固執坐著仰頭看天。
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這樣浩瀚的星空是她寧願挨凍也不想錯過的美景。
她面前的篝火裡沙蜥糞在火焰中嗶啵燃燒。
一片靜謐中,她突然道:“你去哪了?”
說話時,她保持著仰頭的姿勢。
但順著黑暗潛行的黑影僵住。
片刻後,韓烈走到火光下。
他眼神遊移,答話前見火勢太小先添了一捆沙棘刺,又用木夾從沙柳筐裡夾了兩塊風乾的沙蜥糞。
有燃料助力,火焰倏一下躥起。
韓烈忙活了一陣,終究老實交代。
他像小學生一樣垂頭站在篝火旁:“我,去殺人了。”
秦瓔從星空移開視線,深深看了韓烈一眼。
從上次殺黃駿秦瓔就發現,這小子也是個殺人不手軟的主。
這次他能殺誰去?當然是那個黑肱了。
察覺秦瓔在打量他,韓烈像是夜不歸宿被主人持棍子堵在家門前算賬的狗子一樣不安。
難道,上神不喜殺生嗎?
沒等他給自己辯解一句,秦瓔道:“有些冒險了。”
秦瓔不是反對他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只是豐山驍騎到底是軍營。
韓烈異獸化潛伏進去,萬一出點危險怎麼辦。
見她不是責備的意思韓烈鬆快不少。
他小聲道:“我熟悉佈置,不危險的。”
夜半出來堵人的秦瓔,這會看夠了星空打個哈欠。
“好吧,這次算你過關。”
她抓著披在肩頭的氈毯站起身,轉身回窯洞睡下。
韓烈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守在篝火旁,一直到天將亮才離開,作為先鋒嚮導領著隊伍出發金鞍山。
相比有泉眼能奢侈洗澡的黑石部,庫西部的日子要苦一點。
大清早,秦瓔被一陣陣小孩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吵醒。
她睡得腰痠背痛,揉著發麻的胳膊開門看。
個庫西部的小孩,腦袋上頂著土瓦罐從坎下跑過。
見秦瓔出來,門前吃著什麼的阿曼忙直起身。
細看才發現他手裡是一張看著就很乾巴的餅子。
他把餅子往懷裡一揣,就去搬水罐給秦瓔倒洗漱的水。
庫西部的水都來自村子中心一座向下開鑿五層的窖井。
一股鐵鏽味。
秦瓔用這水漱口忍不住皺眉,為這裡的沙民健康擔心。
風中傳來一聲聲哭。
秦瓔看去,只見一間半山腰的牛血紅窯洞前圍著很多人。
她曾經見過的那個滿臉釘子的老薩滿,手持一截不知名動物的腿骨。
看樣子是在進行什麼法事之類,旁邊一對夫妻在嗚嗚哭泣。
這對夫妻面前的草蓆子上躺著一個小孩。
六七歲模樣,捂著肚子打滾。
秦瓔見狀皺眉,她叫來阿曼問道:“那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