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孃不是聰明人,卻也不是個傻子。她沒有當著夏安的面兒大吵大嚷,而是拉著夏湘的手,行了個禮便急匆匆地退下了。
湘兒沒瘋,大小姐沒瘋!
知道大小姐落水之後便慣會演戲,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些日子來,夏湘竟裝瘋賣傻,瞞了所有人。
最讓乳孃不解的是,為什麼?理由呢?好好兒的為何要裝成傻子,毀了頂好的姻緣。如今,要被送去田莊了,怎麼還要裝下去?
乳孃有些委屈,有些氣悶,心裡揣著諸多困惑,竟是一語不發。
春紅謝了芳華,一路柳樹未成蔭。
“這排小柳樹……是夫人在世時,親手栽種的。”乳孃的聲音驀地響起,淡淡的,藏著一絲無奈。
彷彿被這話語絆住了雙腳,夏湘的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乳孃,”夏湘再如何厚臉皮,也做不到繼續沉默了:“我……”
“大小姐,”乳孃打斷夏湘的話,蹲在夏湘的面前,抓住夏湘的兩隻小手,鄭重其事地問道:“去田莊,是不是您自己的主意?”
夏湘點點頭,低頭盯著腳尖兒,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
不想,乳孃卻笑了:“既是您自個兒的主意,我也就放心了。您這樣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樹影落在乳孃的眼角眉梢,將乳孃溫婉樸素的面容點綴的明暗交織,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憂。也或者……喜憂參半。
夏湘抽出一雙小手,慢慢覆上乳孃的臉,微微笑著說道:“您放心,不管在哪,日子只會越過越好。這日子過的好不好,主要還得看怎麼個過法兒,總之,在哪……都比在府上強。”
乳孃詫異地望著夏湘,沒來由生出十足的信心來,她伸手捧著夏湘的小臉兒,澀澀地說了一句:“那咱們就去田莊!”
很長一段時間裡,乳孃都在納悶兒。
為什麼自己看到夏湘的眼睛,聽了夏湘的話,就篤定夏湘口中所說的好日子一定會來到?要知道,夏湘只是個八歲的姑娘,一個啞了四年,傻了四年的姑娘。
可信任就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沒什麼由頭。
兩人攜手回到院子時,乳孃愣了,夏湘也愣了。
夏姝怎麼來了?
柔姐兒是常客,然姝姐兒可從不踏入夏湘院子半步,平日見了夏湘也擺著一副倨傲架勢。
夏湘和趙姨娘針鋒相對,夏姝對夏湘更是諱莫如深,能躲著便躲著,即便躲不過去了,也不願低頭喊聲姐姐。
只是,這檔口兒她來做什麼?幸災樂禍,還是耀武揚威?
看著站在院子當間兒,滿臉煞氣的夏姝,夏湘哭笑不得。
乳孃粗粗行了個禮,低聲說了聲:“二小姐。”
姝姐兒沒有理會乳孃,而是徑直走到夏湘跟前,看仇人似的看著夏湘,一雙大眼睛盈盈然裹著一包淚花兒。
“便是出了府,去了田莊,我也還是厭惡你!”夏姝拉過夏湘的手,將一個小荷包塞到夏湘手裡,扭頭便跑出了院子。
乳孃和夏湘對視了一眼,雙雙將目光放在了小荷包上。
荷包只有夏湘的巴掌大,繡了一朵小梅花,繡工很差,一看便是夏姝親手繡的。
夏湘開啟荷包,取出裡面的東西,愕然發現,竟是一枚護身符!
盯著那護身符看了許久,確認上頭沒有毒,夏湘才抬頭望向乳孃,兩人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望向夏姝離開的方向,大惑不解。
夏姝走在天光下,柳樹下,陰影中,點點光斑中,一滴眼淚墜下,旋即大滴大滴的眼淚滾滾而落,彷彿燙傷了她的眼,讓那雙美麗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都聽到了,一字不落都聽到了,孃親和柳姨娘說的那些話。夏姝心裡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