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洌。
旁邊那人氣息均勻沉穩,今晚喝了太多酒,她也不知道他醉了沒有。
到了家門口,車子穩穩停下來。大門外頭幾盞雪亮的路燈照在車前,在水泥地上拉出渾黑寂靜的影子。
蕭川仍舊沒什麼動靜,大約是真的睡著了。林妙又等了一會兒,才不得不輕聲提醒:“到了。”
她的話音剛落,蕭川很快便睜開眼睛。
林妙見他坐直身體,看樣子是準備下車離開了,也不知自己從哪裡來的勇氣,她心頭一熱,有些話就這麼衝口而出:“能不能讓我進去喝杯水?”
蕭川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過頭來看了看她。
車外的燈光恰好有一縷打在他的側臉上,此時此刻,她把他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那目光又深又沉,猶如一道不見底的深淵,令她莫名忐忑。她坐在那兒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勉強解釋道:“我渴了,想喝點溫水。”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就連語氣都彷彿怯怯的。
是誰說的?愛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低到塵埃裡去。
她不過是珍惜難得的共處時光,竟會像一個卑微的小偷,找出如此拙劣的藉口,只為偷取一段奢求。
幸好蕭川沒有再看她,轉身一手拉開車門,淡淡地說:“走吧。”
進了門,蕭川吩咐用人倒茶,自己直接上樓去了。
客廳裡燈火通明,中央空調冷氣充足,瑩瑩的燈光落在地板上,反射出一種清冷安靜的色澤。
林妙心不在焉地喝了水,似乎再沒理由繼續留下來。她原本以為蕭川還會再出現,結果並沒有。他讓她進屋,卻任由她活動,像是對待沈鬱他們的態度,隨時可以來,也隨時可以走。
其實這個地方林妙並不常來。有時候她暗暗羨慕沈鬱他們,因為都是男人,所以總是可以堂而皇之地過來吃飯、看球。
今天,蕭川也是這樣對待她的,可她卻覺得難受。望著空蕩蕩的樓梯,林妙的胸腔裡彷彿堵著一團又幹又軟的棉花,就那樣密密實實地梗在心口,每一下呼吸都是難熬的。
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她不該跟著他上車,更不該找藉口進門,這樣鬼使神差般的做法,根本不是她林妙一貫的行事風格。
可是,她想,錯就錯到底吧。
她橫了心,甚至有點不計後果,徑自沿著樓梯走上去。
二樓拐角處的一扇門虛掩著,從裡面透出一絲昏黃的光。
林妙停在那裡遲疑片刻,終於還是伸手推開。
原來是間書房,整整兩面牆都是高而寬的書架,靠窗的位置擺了張大書桌和轉椅,而蕭川就靜靜地坐在那裡。
房間裡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昏暗溫暖,遙遙落在那張沉峻的臉上,帶出一道曖昧不明的陰影,似乎令他的表情也變得溫暖柔和起來。
林妙不自覺地上前兩步,這才發現蕭川一動不動,呼吸均勻,大約是睡著了。他睡前把手錶摘了,就擱在書桌上,房間裡靜謐得只能聽見指標走動的聲音。
嘀嗒嘀嗒,一秒,又一秒……林妙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呆立了多久。她幾乎沒有機會能這樣近距離地觀察他,此時她就像一條几近乾涸的魚,終於重新回到海里,呼吸和眼神都帶著肆無忌憚的貪婪。
她細細地看他,心中卻沒來由地一酸。
五年時間,哪怕朝夕相處,也能發現他的變化。
自從秦淮死後,蕭川的神情氣息愈加冷鬱,心思更是難測。很多事情,他似乎都懶得親自過問,只是將它們交給一眾弟兄打理。
日復一日,他英俊的眉眼間終於現出細小的紋路。哪怕是此刻睡著了,那些細紋的痕跡仍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淺淡的倦意。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