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丈夫,用眼神表達心裡的不滿。她好歹是家裡的當家主母,這丫頭什麼態度?簡直一點教養都沒有。 曲懷庭目光與她撞了個正著,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能夠。 人精一樣的老太君,咳嗽了一聲,道:“這丫頭從小在鄉下長大,不懂規矩也是情有可原。懷庭,規矩的事不容忽視,府裡若來了賓客,跌了體面會遭人笑話。你務必請個好點的教養嬤嬤來,最好是宮裡出來的,好好調教一番。” 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替兒子緩解了窘境。 曲懷庭作揖道:“兒子記住了。” 苗氏心中冷笑,這是打算將她留下了?這個家裡,只要老太君發了話,沒人會提出異議。面上儘量扯出一個適度的笑來,“母親說的極是……” 老太君心裡很是舒坦,她就是喜歡兒媳識大體,能隱忍。心裡喜不喜歡是一回事,但面子上要好看。鬧得太僵,傳出去丟的是曲家的臉面。 “……這孩子說來也可憐,小小年紀就孤苦無依…” “孤苦無依?”曲落星接過苗氏的話,目光在老太君和曲懷庭身上來回,“我怎麼就成了孤苦無依了?” 誰都知道只有無父無母,失去了親人的人才叫孤苦無依。這屋裡一個是祖母,一個是父親,說孤苦無依不是在詛咒人嗎? 老太君只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身為祖母,她還好端端坐在這裡,兒媳隨口一句話,她就已經駕鶴西遊了。 老太太自己常常把死字掛在嘴邊,可自己說是一回事,別人說那就不怎麼愛聽了。 何況,他的兒子正當盛年。這個蠢婦,真是口無遮攔。 目光轉向曲落星,這丫頭不簡單。 初看她時給人感覺沉靜安嫻,惹人憐愛。接觸一會兒,才知她性子桀驁,渾身帶刺。遇到敵意,腦袋反應神速。嘴裡明明什麼都沒說,一個眼神,卻把什麼都表達的明明白白。 苗氏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就被抓住了錯處。心道:這個臭丫頭好厲害的一張嘴,小小年紀腦瓜子轉的也快。 她原本對這個找上門來的丫頭沒有太大的敵意。只是覺得這麼大的事,她被矇在鼓裡,氣不過心裡覺得膈應罷了。 現在看來,怕是來者不善。 礙著老太君在,又不好明著刁難,只得強行擠出一絲笑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嘴,道:“瞧我笨嘴笨舌的,我原是好意,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被人欺負。你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月兒正好也有個伴。” 本是順著老太君的話,特意提起女兒,就是讓老太太知道她還有個嫡出的孫女。 卻歪打正著合了曲懷庭的心意。當下接過苗氏的話,道:“對呀,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準備在廟裡給你娘打七七四十九天的祈福蘸,超度她的亡靈。” 曲落星合上眼,人都死了,祈哪門子福?超度亡靈?呵,說白了,不過是想替自己圖個心安。 可是,娘,你定是願意的吧?你苦等了這麼多年,臨走還讓女兒千里迢迢來找他,是不是還放不下? 情究竟為何物?可以讓一個人這樣卑微,把自己幾乎低到塵埃裡。 曲落星睜開眼,“她信裡這樣說了?” 曲懷庭不知道她問的是祈福的事,還是讓她留下來。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嗯。” 不管怎麼樣,先把人留住再說。 “好!”既然答應了娘,心裡再不願意,她也會留在這裡。 曲懷庭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原以為以這孩子的性子,多少會費點口舌。她肯留下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苗氏看著老太太和老爺這般維護,尤其是這個臭丫頭還一副趾高氣昂,誰求她留下來似的。 不禁雙手緊握,胸口起伏加劇,一時無語。 苗氏是寧國公嫡女,出身尊貴。嫁入曲家後持家有道,對公婆孝敬有加,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因此,她博了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 眼下,也不可能為個賤丫頭,失了身份。暫且忍一忍,以後還怕沒機會收拾她? 老太君見沒人說話了,開口道:“殷嬤嬤,那就將甘來院收拾出來。” 殷嬤嬤立刻道:“奴婢這就命人去。” 甘來院? 曲懷庭皺眉,那可是曲家最偏僻的院子,緊挨著院牆,已許久沒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