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衝他微微一笑,開啟車門走了出去。
即使是在夜晚,那棟恢弘的花崗岩建築也是鍾艾最熟悉的。江海博物館的形狀像一個巨大的玉琮,中間的主體建築是圓形的,四周是正方形裙樓,寓意“天圓地方”。下午五點,博物館就關門了,晚上只有負責安保的人員。
鍾艾熟門熟路地找到保安室,輕輕敲了敲窗戶。今晚值班的是保安隊長老梁,他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立即開啟門迎出來:“館助,你怎麼來了?”
“老梁,我已經不是館助了。”鍾艾有點遺憾,“館裡最近怎麼樣?”
老梁說:“館裡還是老樣子,不冷不熱的。對了館助,這麼晚了你到這來幹嘛?”
鍾艾說:“我有個朋友從美國回來,剛才跟他吃完飯,他突然說想參觀博物館,鞏固一下對祖國的記憶。他明天就要坐飛機回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不好拒絕他,只好厚著臉皮來求你了。老梁,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梁有點生氣地說:“?悖n頗?飠八檔茫??饈竊陔?搖11故鍬釵野。」葜?鬩瘓浠埃?夷懿豢?怕穡 ?p>; 鍾艾說:“那就麻煩你了,另外,把一樓和二樓那幾個館的燈都開啟吧。我們大概要逛上一會。”
老梁答應下來,立即用對講機通知留在館裡的巡館人員把燈開啟。鍾艾突然想起來,壓低聲音對老梁說:“對了,我今晚回來的事,替我保密啊。”
老梁笑呵呵地點頭答應了。鍾艾看事情搞定了,就給許淖雲打電話,約好在博物館門口等他。
看到許淖雲穿過重重夜幕遠遠地走過來,鍾艾突然想起初識他的那一天。那一天,最終令她動心的,不是他的好皮相,不是他的地位財富,而是他的孤獨。
在公司,他從未顯露出那天的迷茫和孤獨。絕大多數時候,他是一個固執、果斷、堅決的人,只有在這裡,當他獨自面對自己的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一面。
鍾艾替他開啟門,像以往接待貴賓一樣,恭敬地說:“歡迎您來到江海博物館。”
仍然是一樓的雕像館,仍然是諸佛、菩薩、尊者的世界。許淖雲慢慢踱到那尊龍門石窟觀音像前,停下了腳步。
鍾艾在他身後輕聲問:“許總,這尊觀音像是您的?”
許淖雲說:“是我媽的。”
“您母親信佛嗎?”
“嗯。”
兩人似乎無話可說,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隔了半晌,許淖雲沉聲說:“其實我對捐出這尊觀音像一直很猶豫。我很懷疑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可是上次我在這裡遇到一個人,我才確定自己做對了。”
鍾艾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努力掩飾自己的心跳,輕聲問:“是什麼人?”
許淖雲轉過身直視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是一個管理員。”
鍾艾的心狂跳起來。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難道他已經認出她來了?她暗暗吸了一口氣,笑著問:“女的嗎?長得漂不漂亮?”
許淖雲想起那天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來,說:“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那天她感冒了,戴著一個大口罩,聲音也很難聽。”
看來他沒認出自己,鍾艾鬆了一口氣。她笑著問:“那個管理員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什麼你遇到她,就覺得自己捐出佛像是對的?”
許淖雲說:“那天我隨口問了她一個問題,結果她???鑼碌廝盜撕芏唷2還???檔幕耙燦行┑覽恚?夢液孟衩靼琢艘恍┦隆!?p>; 鍾艾微笑看著他,問:“明白了什麼?”
許淖雲淡淡地說:“只是‘好像’明白了,其實還是沒搞懂。鍾艾,既然你這麼聰明,我也想問問你——你懂得佛法嗎?”
鍾艾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