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家出了這麼個女兒,進宮就是妃子,還得了個元字,勢頭直逼皇后,哪裡有不應承的,可於家另幾個姐妹並不買她的帳,滿金陵城哪個不知道,貴妃娘娘是小婦養的,親媽連個侍候筆墨的丫頭都不是,是於大人吃醉了酒,如廁的時候拉進去睡了,哪裡知道能養下女兒來。
可這些話也只在閨閣裡頭說一說,紀氏哭得會子抹了淚,便聽丈夫說:“也只去的得三五個月罷了,不獨我大哥在,舅兄也在,哪裡會不幫著照應。”
紀氏原是想跟了去的,可捨不得女兒,也捨不得澄哥兒,家裡這攤事更是放不下,男人哪個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裡再沒有個能理事的人,她走了,管家事又能交給誰?
還是顏明潼站在門邊聽了,接過丫頭手裡的銀匜,卷碧打了簾子讓她進去:“娘,哪裡就得你陪著去,我不過往宮裡轉個圈兒,看看景兒就又回來了。”
說著把銀匜裡的熱水倒進銀面盆裡,絞過毛巾遞上去給紀氏擦臉:“娘再不必憂心我,若是要走如今便得上船去了,給大伯捎了信,叫他往渡口接我便是,我好同兩位表姐一道進宮。”
紀氏原已經收了淚,聽見她說這些忍不住又掉起淚來,顏連章見女兒持的住,點點頭道:“你倒還不如明潼了,哪裡是相看她,看那些適齡的且不及。”
紀氏當著女兒的面不好再罵元貴妃小婦,心裡卻怎麼也捨不得她,攬了女兒到跟前,細細看她的模樣:“我叫平姑姑跟著你去,老爺再派上高源高慶兩個,我明兒便去尋劉千戶夫人,能派些兵跟船也安心些。”
“哪用得著這麼麻煩,本就有官船相送的,只大哥的信兒來得早,我看,不如跟著宮裡的船去,有宮女侍候,又有教養嬤嬤在,一路上也更方便些,總能聽些規矩,不可衝撞了貴人。”
顏連章還有些話不好開口跟妻子女兒說,家裡未曾有人上到中樞,卻因著身在鹽道又坐鎮穗州,常見那些京中來的採辦,知道今上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才急著採選,想把兒子們的婚事都預先定下來。
紀氏嗔了丈夫一眼,拉了女兒的手,她此時也寬慰下來,只當是女兒出門走親戚,明潼點了點頭:“還是爹爹思慮的是,我總該跟了官船去。”
紀氏夜裡也不留丈夫,拉了女兒一道睡,她是十二分的不捨得,只把女兒當成小娃,留她一道睡,還要給她散頭髮擦臉。
明沅還睡在西暖閣裡,瓊珠把澄哥兒帶了回去,母子三個睡在一處,明沅心裡有事,夜裡便睡不踏實,第二日早早就醒了,喜姑姑見她坐起來抱著被子等穿衣,拍了她道:“姐兒再睡會子,太太還沒起呢。”
外邊天已經亮起來,明沅不知道紀氏什麼時候起,她覺多睡得沉,正院地方大丫頭手腳輕,從來吵不著她,在親媽院子裡卻知道她一大早就起來了,要到正院去請安,催熱水催點心小食,等到她又懷上二胎,這才藉口不去。
明沅睡不著了,挨著枕頭又躺了會兒,眼睛盯著帳子看那花樣,還是喜姑姑怕她餓著,先給她洗漱起來,叫僕婦去抬了小桌進來。
在她自個兒屋裡吃,便不如在紀氏屋裡吃的那樣精細,卻有一小竹屜包子,開啟來一團白霧,一屋子香味,明沅使著短箸去夾,筷子尖一戳,皮就叫她捅了個洞出來。
喜姑姑跟紀氏一般卸了手環給她夾起來,說是包子,更像湯包,還皺了眉頭:“怎的上了這個來,燙著了姑娘可怎辦。”
拿筷子挑開來,挾了裡頭的肉吹涼了送到明沅嘴邊,不是豬肉,也不是牛肉羊肉,嚼吃了一塊,再吃一塊,才吃出來,像是鴨子肉的。
皮全掀開,裡頭的汁兒也不許她喝,單挾了醬鴨脯子切的丁給她送粥,比起那些清淡小菜,明沅更喜歡這些,就著鴨肉吃了一碗粥,吃的渾身冒汗,喜姑姑便又給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