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把城裡有名頭的,俱都舍過一回。
她忽的信起佛來,也似曾氏一般日日吃素,曾氏吃的白胖福態,她卻一日似一日的消瘦,又是久病,開了春都脫了大衣裳了,她卻還裹著不能脫,一著了風就咳個不住。
眼中釘成了材,掌中珠卻還沒個樣子,黃氏一日比一日憂心,就盼著兒子這回也能中個秀才,滿腔的心思花在他身上,眼見得紀舜華確是下了功夫的,日日書房的蠟燭都點到半夜,黃氏燉得湯水給兒子補身,只盼著他這回能中。
既是紀懷信說了,她便也派人給紀舜英送湯送水去,夜裡紀舜華吃剩的,往裡頭加些滾水,把燉得無味的肉塊俱都堆在裡頭,當著紀懷信的面開啟來看一回,遠遠看著是滿當當的,這才給紀舜英送去。
這些個湯他自然不吃,連青松綠竹都嫌著沒味兒,好容易燉只雞來,上面是雞脯,下面是雞爪子,好東西一樣不見,湯水還寡淡的很,還不如對門攤子上賣的辣糊湯。
客棧裡空去一半的人,俱是不曾取中回鄉再讀的,也有不曾取中卻留下來等著舉人補官的,這頭因著離貢院近,又得從小巷子進來,算得是鬧中取靜,走得許多人,又住進新的來,掌櫃還專給開了小灶,若是裡頭出了一位新科的狀元,他這樓也好叫狀元樓了。
先還住著,等後頭人越聚越多,紀舜英便想著往外頭去,他是本地人,知道有些寺廟也能典屋居住,收拾了銀兩叫青松往棲霞山去,那地方清幽空寂,真是靜心讀書的好去處。
只捨不得明沅那一盅湯,摸摸胸口存著的黃紙,他自來是不信運氣的,幼時聽的許多黃氏把他抱到身邊養活是他高運的話,說他該心存感激,說他日後得還報,聽的多了,再比一比後來的際遇,實不能算是好運。
可明沅給他這個,他倒一直帶在身邊,這番要上山住上一月,便去信給了紀氏黃氏,黃氏心裡頭一抖,她才把珠子換了錢,送到師婆處,叫她這一個月日日唸經,盼的就是這回落馬,可得棲霞,小鬼還怎麼進門。
師婆自然又有一番說辭,面上作個為難狀,長長嘆出一口氣來:“這是命數,他生下來就該是魁星命,上回叫他從解元壓到魁經,已是不易,這回要再請小鬼,哪個敢在菩薩頭頂上作惡。”
一面搖經一面縮了脖子:“叫你家太太收了這些個心思罷。”這一二年間光她從黃氏身上搜刮下來的,也足夠她到鄉下買間大宅呼奴使婢了,這錢來的快,可師婆自個兒也犯嘀咕,若真是文曲,那她造的孽可大了。
乾脆縮頭想跑,她已經唱了這麼一齣戲,黃氏怎麼肯放了她走,作好作歹,給了她一袋珠子,倒出來總有三顆,師婆原是鐵了心要斷,賺完這一票,換個地方再生這營生,可偏偏叫這珠子給迷住了眼,把牙一咬:“成,最末一回。”
說完了又嘆:“原來那地方住的都是讀書人,離得貢院那樣近,那孔聖人像受了多少年的香火,可不得庇護這一干門生,想著他換個地界能行事了,偏偏又去了廟裡,到了菩薩的眼皮子底下,這可怎生是好。”
送錢去的嬤嬤這番也忍耐不住了:“回回都說靈驗,回回都不靈,他的命就這樣硬?住在別人家裡,怎麼也是半點事都無?”
師婆張了嘴兒說不出話來,故弄一句:“這是天機,我先也不知,那府裡頭有更厲害的人物在,小鬼也不敢近呢。”
嬤嬤看著她眼兒都不轉,她知道兜不住就露了破綻,指指天日:“不可再問,行得那一回,我供的佛像都裂了兩半兒。”
正正經經的供上三牲,那嬤嬤看著,師婆當著她的面唸了咒,她這一年裡把看家的本事全使出來了,不得已只好去問問同行,使了錢鈔出去,別個也教她幾套新本事,這番使出來,確是嬤嬤不曾見過的,眼看著她搖頭晃腦翻了白眼仁兒跳舞,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