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這個弟弟,她跟安姨娘的小院兒裡頭一回有了生氣,往後便時常青灰著眼睛,串著絲繩子就止不住打起瞌睡來。
連安姨娘也跟著精神不濟,有一回請安竟在紀氏的面前打了哈欠,羞紅了一張臉,拿帕子掩了口,紀氏也只笑一笑:“可是哥兒夜裡鬧覺了?”
安姨娘半垂了頭,柔聲道:“想是哥兒才換了地方,還沒睡慣了,等多過些日子便宜好了。”夜夜這麼鬧,她也著急,還特意給奶媽子塞了銀子打點,這才問出來,睞姨娘是把這個兒子貼身帶著睡覺的。
便是奶孃也不知道怎麼帶他,安姨娘沒得法子,每每一哭,就要抱起來顛,屋子裡幾個丫頭婆子跟著轉兒,夜裡還要點起燈來給灃哥兒看稀奇,剪得許多花紙在他眼前晃,好叫他不哭。
孩子既交給了安姨娘帶,她便得帶好了,連著自個兒的女兒都擺在後邊,明湘一向老實,覺著委屈也不說,還是明沅發覺,她這些日子不再像過去似的一得閒就抱灃哥兒玩了。
小姑娘覺得叫灃哥兒搶了娘去,嘴上不說,卻瞞在心裡,澄哥兒幾個逗弟弟翻身,她便在一旁笑看著,不再伸手了。
明沅沒法子,灃哥兒算是她的親弟弟,跟明湘卻只一半血緣,便是親生的還要吃醋妒嫉,冷不丁抱到安姨娘院子裡頭,搶走全部注意力,她怎麼會高興得起來,只好等日子長些,再慢慢磨合。
既是長久住在金陵了,紀氏便在東府裡設學館,讓幾個孩子一併上學去,年紀小些的還讀蒙學,明潼卻該正正經經學學琴棋書畫了。
紀氏聽說她在宮裡學的那些,會玩,還得玩出花樣來,私心裡一忖,果然便是這樣,梅氏為著什麼得顏順章這麼些年的獨寵,還不是因著投他所好,兩個一處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心思還怎麼拐到別人身上去。
她原想著既是一道開館了,不如就一併學了,幾個孩子湊在一處,等去問了梅氏,這才知道,她是有意把明芃跟明陶兩個送到梅家去的,顏順章已應了。
若不是明蓁要管著家事,自她小時也該去,紀氏聽了她的話,半晌沒言語,回來了就搖頭,這哪裡是個當孃的。
老太太在時,有老太太當家,老太太不行了,又趕著紀氏進門,等紀氏跟著外放,女兒又立了起來,梅氏這一輩子,怕是自小到大都不曾吃過苦頭。
當著別人都不能論人長短,還只有跟明潼抱怨兩句:“世上除了你伯孃這樣的,再沒人能傷春悲秋了。”苦的痛的太少了,自然一片心思都用在閒情上,落花落葉子都傷心彈淚,將近三十還跟個閨中女兒似的。
紀氏搖搖頭:“倒不知道你大堂姐似了誰?”一雙爹孃全都目不睹俗事,手不碰俗務,卻能教出個樣樣都挑不出錯來的女兒,西邊府裡,卻是明蓁自個兒在備嫁妝。
紀氏一是不想管,二是不好越過親爹孃伸這個手,也不知道明蓁心裡存了多少委屈,還是明潼日日都去看她,見她不得要領,這才來告訴紀氏:“娘娘且不知道,大伯孃連這些個都叫姐姐去備,她自個兒竟似沒出過嫁似的。”
梅氏身邊也有老僕,可原來出嫁時就擇得年紀大資格老的穩妥人,到梅氏都三十了,可不全告了老,明蓁身邊竟一個能幫襯都無。
明潼這一句說的紀氏嗔她一眼:“可不許背後這麼說長輩。”嘴裡這麼教訓,卻半點沒有斥責她的意思,想想明蓁確是可憐,可這話說出去又有誰信。
父母雙全,還恩愛如斯,又是嫡長女,還配了當王妃,可顏明蓁的日子打小便不好過,梅氏說的好聽是有風骨有文才,那得分擺在什麼地方看。
在隴西別個會讚一句到底是梅家出來的,可在金陵,在顏府裡頭,便是下人也要說,這個主母不莊重。
不識柴米油鹽價錢貴賤,卻能說出二十八種賞梅花的絕